宗政眼中的殺氣愈盛,應付白術出的力愈大,此番交手,更讓他明白,這人不是以往那些任他斬殺的嘍囉,這人是真的不簡單。
白術當然不是等閑之輩,更何況,他的身手可是經過百草祖父指點的,劍上支招也多有那人的風格,就如剛剛的龍尾尋人,便是他從那人那裏學來的。
這也是那人為何將他放在百草身邊,居於四人之首,又親點他坐上回生穀閣樞的位子了。四人中,他最先來到穀中,那時,那人還沒有完全放手對百草的管教,膝下除百草這個孫輩兒,還另有兩個徒兒在。許是那人憐他年幼孤苦,常喚他這個少年才出頭的人來看護隻比自己小了幾歲的百草,兩年間,對他,醫術,武術,都常有指點之意。
他與那人,雖無師徒之名,卻有了半個師徒之實。
察覺宗政殺意正濃,然他看似隨手就拆了自己的招式,還遊刃有餘地推出一記實掌,同他的巧勁疾生不同,這一掌近身,白術便感覺到了這隻手上附著的極其霸道的內力。
吐息之間,先前的招數盡收不回,白術隻得膝頭一彎,腰肢一軟,連身子帶頭從左至右短繞,身後,發絲飛旋。
將將躲過這凶險的一掌,白術順勢收手,將無名劍帶回腰側,卻見宗政疾撤一步,半弓矮身,緊接著,一道劍光閃過。
眼看著少了宗政這道人身屏障,那長劍便要砍在白術的臉上,千鈞一發之際,劍勢頓收,白術的視線中,天冬繃著臉,還保持著雙手握劍的姿勢。
受那人的影響,作為醫衛守在百草身邊的他們四人除去茯苓一個年級太小而受百草庇佑之外,全然習得一手不錯的劍法,饒是武功並不出挑的天冬也是如此。
在白術與宗政過的這短短幾招之內,天冬已將百草接過,安頓在一旁,來不及做什麼處理,便見白術這邊沒有討到什麼好處,隱隱受製的樣子,顧不得百草,天冬也提劍而來,因為他清楚,解決不了眼前這個大麻煩,他們都得死。
這廂白術讀懂天冬的眼神的空檔,宗政已從二人的合圍之勢中脫身,事已至此,宗政看得還算清楚,這二人是為這女人而來,雖說,他要動手殺這二人也不費多大功夫,但歸根究底,這女人才是他的一早盯住的目標。
環視一圈,並未發現女人的蹤跡,必是被後來這人帶離了此地,不過,左右跑不出這破地方去,至於這兩人,還絆不住他。
剛剛踏步,白術和天冬便追了上來,再次抽身而出的宗政不理會身後白術和天冬緊咬不放的糾纏之勢,一邊與二人纏鬥,一邊朝著他的方向而去,尚能稱得上高手的白術與天冬合二人之力竟然還托不住宗政的腳步。
一時間,兩人對宗政招呼在自己身上的拳拳掌掌也不再躲閃,隻是一味進攻,盼望著能給宗政造成傷害而讓他專心對敵,然而這簡單幾步路走來,兩人皆受了不輕的內傷,反觀宗政,隻是被二人的劍劍挑破了幾道血痕而已。
其中最重的也就是白術方才抹在他手臂上的一劍而已,見血很快,冰涼過後傳來幾道微不可察的刺痛,宗政敏感地回身一探,右臂之上赫然金光在目。
如今夜裏全黑,此間門窗緊閉,毫光無漏,似乎剛起身時,他的身邊還點滿了紅白蠟燭,卻也早在他的那番折騰之下,滅了個幹淨。至此,走偏了屋子,借著劍上攝人冷光,他才看清,除去手腕寸縷,自己這右臂之上,密密麻麻,刺滿了金針。
再一看,自己這身雪白的裏衣之上,也是金針遍布,沒有時間感歎這施針之人,隔衣認穴之準。倒是驚異,自己這番動作之下,不知將身上這些精細物什兒銼著了多少根,怎麼這會兒,除了後知後覺的微妙痛感之外,還有一股清流自丹田處溫潤起來。
略作思索,便將緣由歸到了這針法身上,想必將自己紮成這般模樣的人應該還在此處,稍後若是有機會,還得去請教一番啊,這等高人,他無業鏡宮還缺上一位呢,宗政如是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