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宮中。
坐在榻上自己和自己下棋的楚禦封眸光黯淡。
“陛,陛,陛下!”當值的小太監急匆匆奔了進來,甚至連禮數都忘了。
楚禦封早已懶得計較這些,沒有管他,仍舊在想著如何將自己執白的棋子圍住。
“不好了,殿外文武百官全都過來了!”小太監膽戰心驚的跪在地上彙報道。
楚禦封剛剛夾起棋子的動作僵住,這一天……終於來了麼?
“讓楚塵進來見我吧。”他撂下這句話,將黑棋落子。
當值小太監又急急忙忙的跑了出去,然後很快又跑了回來,再次“噗通”跪倒在地,還未等他開口,殿外文武百官已經異口同聲。
“天策侯已卸甲請辭,臣等求陛下入朝主持南楚大局!”
眾喝聲令楚禦封神情一滯,旋即手中的白子“啪嗒”落在了棋盤上。
天策侯府。
一身白色輕衣的楚塵單肩背著輕便的行囊,小白跟著他身後直搖尾巴。
邁步走進偏院中,看著由丫鬟照料的那個瘋癲老人。
想要和莊伯道別,但站在拱門前的他卻終究還是沒有進去打擾。
“我這一去,前路未卜,莊伯現在這般樣子,道別與否已經不重要了,相信楚禦封會善待莊伯的,隻盼老人家能早日恢複神智,安度晚年。”
這麼想著,楚塵轉身領著小白離開了此地。
曾經的靖王府值得他留戀的人已經逝去,現在這裏,包括南楚,楚塵都沒有太多的留戀了,唯一剩下的便是仍舊難以放下的友情。
隻希望,楚禦封能振作起來,莫辜負自己的這一片苦心。
“侯爺要去哪兒?”天策侯府,仍有幾十名楚塵舊部在此。
“我離開後,你們就各自回到軍中吧,若見到唐雨羅他們,記得幫我帶句話,從今以後,這南楚就由他們代我保衛,讓他們盡心輔佐陛下。”
楚塵留下一句話後,便與小白踏出了天策侯府。
追出來的將士們愣愣的看著楚塵沒有遲疑的背影,紛紛麵向楚塵離去的方向跪喝:“末將定當牢記將軍囑托!將軍……慢走。”
長長的青雀大街,仿佛一瞬間所有的南楚百姓們都收到了風聲一般,當街上的他們看到背著行囊的楚塵,全部站在街道兩旁駐足觀望。
對於此人,他們記憶實在太清晰了。
半個月之前天空中的那一戰恐怕很久都無法被人遺忘。
那一刻的楚塵猶如君臨天下般。
可現在看來,他也隻不過是一個相貌清秀的少年人,反差實在太大。
一位老人家突然跪在了街上,而後叩首。
其他百姓們也開始紛紛效仿,若非楚塵浴血歸來解了宮闈之亂,恐怕這南楚很長一段時間內都將是人心惶惶的局麵。
小白從未有如此昂首挺胸的時候,甩出來的舌頭都下意識收進了嘴裏,高昂著頭,狗仗人勢。
楚塵深吸了一口氣,突然經受如此多陌生麵孔的大禮,心裏有些不是滋味。
半個月的時間裏,他曾問過自己,自己做的是錯的麼?為什麼連僅剩的友情都即將失去。
天下人以為他楚塵會稱帝。
他對此從未有半句解釋,萬般解釋,都不如今日殿前的那一番話。
“娘,為什麼要給那個大哥哥下跪啊。”
“趕緊跪下,哪那麼多廢話,這是南楚的天策侯!”看得出來,這是親娘。
一路直抵南城門,所過之處,萬民朝拜。
比起帝王威儀,楚塵更得民心。
宮城中,楚禦封快馬加鞭的衝了出來,直奔天策侯府。
抵達天策侯府的時候,楚禦封明顯心中有一絲慌亂,他從未想過會與楚塵到這樣的地步,兩位故交,離別卻都不願相告。
翻身下馬,天策侯府眾將見到楚禦封駕臨,忙施禮跪拜:“臣等見過陛下。”
“楚塵呢?天策侯楚塵呢?朕還沒有發話,他不準走!”楚禦封瞪著眼睛道。
將士們互相看了一眼,而後一位明顯將軍模樣的人從懷中摸出一封泥封的信函。
“侯爺走之前曾說過,如果陛下您來此處,讓末將等人將這封信交給你。”那名將軍雙手將信函呈上。
楚禦封一怔,並沒有立即接過,隻是問道:“那如果我未來,這信函如何處置?”
將軍幹咽了口唾沫:“天策侯吩咐末將將它……燒毀。”
楚禦封攥緊拳頭:“好啊,好他個楚塵!難道他就打算這麼對我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