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含淚埋怨道：“瞎說什麼！你要好好地活著，你會的！”
程心潔打斷我們這蒼白淒涼的對話：“哎呀你們說什麼呢，死啊活啊的。姐，你想吃什麼呀，讓姐夫給你買去！”程心潔巧妙地扯開了話題。
程亞夢當然能意會程心潔的心意，稍微一思量，笑著道：“我想吃，我想吃蘋果！”
程心潔樂此不彼地當起了快樂調解師，她從櫥櫃裏揀出一個特大的蘋果，遞到我手中：“姐夫，這艱巨的任務就交給你嘍，洗去吧！”
我搖頭：“不洗。削。”
程心潔愣了一下，不明白我的話意。我從腰扣上解下水果刀，開始削皮兒。
像當初程亞夢給我削蘋果一樣，水果刀轉了幾圈兒後，蘋果削好。
我切成一塊一塊，喂程亞夢吃。
程亞夢望著我，幸福地笑著。
我的心裏，卻有千斤重。
望著程亞夢吃蘋果的樣子，我有些心酸。因為她的臉上已經顯得很憔悴，誰見猶憐。
程亞夢似是見氣氛過於凝重，調皮地將吃剩下的蘋果核遞給我，道：“現在，將丟蘋果核的重任交給你嘍！沒意見吧？”
我輕輕搖頭，將蘋果核扔進了垃圾筒。
程亞夢將雙手伸了出來，合一，望著我，又望了望程心潔，道：“心潔，我爸媽幹什麼去了，你出去瞧瞧吧！”
程心潔當然能讀懂程亞夢這話的潛台詞，點了點頭，走了出去，並將門關緊。
程亞夢伸出一隻手握住我的手，說：“扶我坐起來。”
我點頭，輕輕地扶她坐了起來。我在她背後墊了一個枕頭，她有些艱難地坐直了身子，始終握著我的手。
我努力控製著情緒，不讓淚水湧出來。
程亞夢道：“沒想到，沒想到心潔還是告訴你了！”
我道：“你就不應該瞞我。”
程亞夢道：“糊塗，是我糊塗啊！本來是不想傷你，可最後，反而更傷了你。”
我伸手擁攬在程亞夢背後，安慰她道：“我沒傷。都怪我不好，是我傷了你。我心眼兒太小，誤會了你。”
程亞夢搖頭：“不怪你。”
我道：“全怪我！現在，你聽我說，你現在最需要的就是堅定信心，這個世界上無時無刻都有奇跡發生。你會好起來的，我相信，你會痊愈！”
程亞夢淡然一笑：“難。我現在最希望的，就是能永遠活在你心中。那樣我就知足了！”
我捏了一下她的鼻子，埋怨道：“瞎說什麼呢。我要你永遠活在我身邊。做我的老婆。”
程亞夢臉上蕩漾出一絲幸福之笑：“想，但是老天不給我機會。下輩子吧，我下輩子一定做你的新娘。一定。”
我道：“我就要這輩子！”
程亞夢輕輕地搖頭，道：“趙雲龍，現實一點兒吧！我想你應該能知道我的想法，心潔這個女孩兒，是跟我一起長大的。她是個好女孩，對你也很仰慕，她能延續我的生命，延續我們的愛情。我一直在想辦法讓你們能走到一起，但是沒什麼進展。趁著這個機會，我得好好跟你談談。這是我臨終前最大的牽掛，最大的心事。你一定要答應我，照顧好心潔。你放心，心潔不會讓你失望的！她是個懂事的孩子。”
我皺眉道：“瞧你在瞎說什麼！心潔是咱妹妹，是咱們的妹妹！”
程亞夢咬了咬牙，強調道：“你必須答應我，必須！”
我搖頭：“不不不，我不能答應。因為你會沒事的，一定會沒事！”
程亞夢有些失望，望著我，重複地強調：“能不能現實點兒？”
我道：“我很現實，現實就是，好人有好報，你會沒事兒的！”
程亞夢急道：“你是不是覺得心潔配不上你？”
我汗顏地道：“這個世界上，能配得上我的，隻有你程亞夢！隻有你程亞夢！”我重複地申明，攥緊了程亞夢的手。
此時此刻，我多麼害怕，這隻手，會鬆開。
程亞夢眼眶裏滲出兩行濕潤，她輕輕地歎了一口氣：“你還是不明白我的良苦用心呀！”
我道：“我明白，我全都明白！但是，我不能接受。我隻認你這一個老婆！為了不讓我打光棍，你也要好好活著，不管想什麼辦法，我都會把你的病醫好！”
程亞夢更是著急：“你到現在還不明白麼？專家，全世界的醫學專家，幾乎都診斷過我的病情，答案很統一。誰不想活著啊，我還沒活夠，還沒做成你的新娘子。但是，但是我們得接受現實。當現實擺在我們眼前，我們要做的，不是幻想著奇跡發生，而是要想辦法麵對，盡量走好後麵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