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場內,一片寂靜,如死灰般的寂靜。
“嘎吱---”台案後,司徒明的椅子向後退去,瘦骨嶙峋的他,雙唇似乎有些因激動而發的顫抖,老龍頭微微驚訝著,說道:“李老板,你這可是梨花槍法?”
等龍頭話畢,大鬆這才回過神來,上前撲住司徒敏,此時司徒敏簡直不敢相信,論武功,他不比大鬆,但是這槍法,無論如何也是這圍子裏的翹楚,怎地莫名其妙竟敗在一個不要臉的人槍下呢?
羞憤,惱怒,在加上新敗,司徒敏竟然沒有察覺到胸口潺潺的流著血的傷口,她木訥的被大鬆扶過去,坐在椅子上,任憑小媳婦大嫂子緊張忙碌包紮。
台下的人都驚呆了,錯愕的看看龍頭和李煥文,佟鏢頭之流兩眼含淚,生怕下一秒自己就要人頭落地!
“哎呀,龍頭饒命,大姐饒命啊!”佟鏢頭撲倒在地,磕頭如搗蒜的求人。
蕭遙先是錯愕,後又驕傲的昂起頭,走到李煥文身後,遠遠的看著他的背影,心中一陣蕩漾:“男人當如此!”
李煥文收了槍,拱手說道:“恕罪,在下學藝不精,傷了人,願受責罰。”
“李同山是你什麼人?”司徒明不願提起這個名字,對於他來說,師弟李同山就像一座山,一塊石,壓的他幾十年喘不過氣來。
“是我爹。”李煥文愣了一下,隨即釋然了,原來龍衛門跟自己的父親確實有關。
“哈哈哈---”不知怎的,司徒明突然仰天長笑,這一笑嚇的大鬆和圍子裏的人都是一驚,更是讓台下的人們不知所措。
可是,司徒敏知道,爺爺這一聲笑又是怎樣的心酸,她不可思議的看看眼前的李煥文,那個讓爺爺魂牽夢縈的名字竟然跟他有莫大的關係?當年爺爺一敗再敗,誓言一定要超越李同山,可是,今日自己卻又敗在了他兒子手下,這難道就是宿命?
“這就是宿命啊......”司徒明走下台去,麵對著李煥文站著,緊緊盯住這張剛毅的臉,那一刻,仿佛回到四十年前,血氣方剛的年代裏,深山溝裏習武場上,他也是這麼一副模樣,這麼多年了,西北槍王的名號終歸還是敗了。
清風拂麵,司徒明拉著李煥文的手,就像一個長輩一般,將他帶到了一處僻靜所在,這裏背靠大山,一塊巨石橫亙在山崖上,正好山風過境,猶如仙境一般。
司徒明飄逸的長衫呼啦啦作響,銀白胡子隨風擺動,司徒明靜靜的站了很久,李煥文不知所以,隻好佇立著望向遠方。
“煥文,你父親還好嗎?”司徒明換了稱呼,乍一聽,親切無比。
“父親,父親前年腿傷發了,沒救過來,去了。”想起父親臨終前的樣子,李煥文突然心如刀絞。
“終歸是那條腿啊。”司徒明的眼角劃過一絲感傷,趁著清風飄散去了,他頓了頓,又說道:“你難道沒聽你父親說過?”
“什麼?”李煥文並不知道自己父親的腿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他至死都沒有說過半句。
“你父親是條漢子,當年山東一役敢公然違逆團主,單槍匹馬殺了十八個洋鬼子,右腿重傷,這才救了我和師傅,後來我曾勸過他,要他去北京醫治,可是,終歸是耽誤了......”司徒明說話時,忍不住的回想當年,心中澎湃無以複加,胸口起伏不定,似乎一口鬱悶正無法舒展。
又是一陣沉默。
“武衛門現在如何了?”
“啥武衛門?”李煥文從未聽說過這麼一個門派。
司徒明驚訝的看了一眼李煥文,隨即眼神裏又暗淡了,既然師弟沒有跟煥文說過,那就先不提也罷。
兩人在那邊山上說話,這邊校場裏卻亂成了一鍋粥。
先是大鬆用草藥給司徒敏止血,卻被卡爾看見了,卡爾覺的這樣做會留下疤痕,對於一個女孩子來說,身上有疤痕是絕對不可以的,況且,就在司徒敏和李煥文對打的那段時間裏,卡爾幾乎看呆了,他從未見過這樣的一個女孩子,就在那麼一刻鍾之間,他似乎感覺到內心的一絲不平靜。
可是,他剛一張口,就把大家給嚇住了。
“媽的,洋人!”大鬆條件反射的蹦了起來,抄了一把刀就架在了卡爾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