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營大門朝東開,一丈高的圍牆上扯著鐵絲網,規模建製完全模仿隔壁的兵營,但唯有一處不同,就是大門兩側竟然寫了兩排字。
左側:劫之間,相續無間斷。
右側:劫之間,壽命無間斷。
李煥文早年在德國的時候,有一個十分喜愛東方佛學的文化教官,兩人關係不錯,因此這兩句話李煥文也算是懂的。
這兩句話說的意思是解釋佛教無間地獄的時無間、命無間,也就是說佛教所說的八大地獄中最苦的地獄---無間地獄中,在此受苦是不會間斷的,而受苦之人的生命也是不會間斷的。
他讀完這兩句話,微微笑了,怪不得洛陽百姓稱齊家二少為閻王呢,確實如此,他們自己也把此當成殊榮。
隻是,陳信卻全然不懂這兩句話的意思,還以為劫是指打劫老百姓呢。
“嘿,媽的,這話跟特麼義和團刀槍不入有啥區別,進了這裏邊,打劫還不能中斷,你還不會死,這不鬼扯的麼!”
李煥文斜眼瞅瞅他,倒也不想去解釋什麼,任憑他自己瞎胡咧咧。
不過,從這句話可以看得出,齊家二少之猖狂。
大門那問了來由,便有人帶著他二人進了去。
整個營區裏略顯荒涼,兵營的肅殺中增添了一絲詭異,隻是在拐角或者重要地點放置了哨位,其他的倒看不見什麼人影。
“虛張聲勢。”陳信如此說。
李煥文當然明白齊二爺的用意,約他來這裏,也許正如陳信所說是想以勢壓人了。
流氓分兩種,一種假裝文明的,一種假裝不要臉的,從這個營區的擺設加上門口那兩句話來看,齊二爺分明是屬於假裝文明的那一號流氓。
這種流氓有個特點,常以古風自居,動輒便是祖師爺這規矩那規矩,動手之前往往為了顯示迫不得已,都喜歡擺一些譜,然後即便殺了你,也可以說是你逼他這麼幹的。
這個世道缺的東西太多,唯獨不缺又想當婊子又想立牌坊的人。
果然,如他所猜,齊二爺此刻斜靠著太師椅,手裏一把折扇呼呼的扇著風,麵帶微笑,手裏攥著紫砂壺,一邊喝茶,一邊欣賞著麵前弟兄們操練。
這是個搭了棚子的空地,兩邊的風呼呼的往裏吹著,夏季的晌午燥熱的很,這裏卻陰涼無比,流氓們打的汗流浹背,隻消休息片刻,汗自然便會幹了。
李煥文和陳信進來的時候,流氓們都停下了,各個都拿眼睛盯著他們,那眼神都跟要吃人差不多。
“哈哈哈,李先生,果然膽色出眾,來呀,搬張椅子。”齊二爺的笑著說道,那聲音裏充滿了自信。
“不了,齊二爺,您找我有什麼事?”李煥文微笑說道,椅子搬來了,卻隻有一把,他謙遜的推辭了。
“沒啥事,就是聽我大哥說,你功夫不錯,我就喜歡會功夫的,所以我想看看你的功夫,怎麼樣?這裏都是我虎營的人,練兩手?”齊二爺雖然裝的很像個文化人,卻一張口便漏了餡,骨子裏那點痞子習性展露無遺。
“在下就是個木匠,不會啥功夫,怕二爺您是找錯人了。”李煥文雖低頭抱拳,卻拿著眼睛瞟了一下四周,這棚子下邊大概有二十來個人,各個都是練家子身手,他曉得齊冬強今天叫自己來就是為了教訓教訓自己。
“媽的,還他媽木匠,告訴你,今個你敢來,就他媽別想出去!”忽然,李煥文身後爆出一聲大喝來,扭頭一看,那人分明就是前幾日在操場上帶人砸陳信場子的綢緞褂子男人。
那男人看見李煥文還帶了個陳信,一臉的獰笑,臉上那顆大黑痣微微的抖了抖。
“嘿,你小子也來了,好,省了老子再去找你!”
陳信對此人嗤之以鼻,附在李煥文耳邊說道:“此人便是齊家大少,齊格隆。”
李煥文微微點頭,對著齊格隆抱拳說道:“齊大少爺,在下在洛陽就是討口飯吃,若有哪裏得罪了,請您海涵。”
“涵你媽那逼!我兄弟眼睛被你打瞎了,今個非要挖你一隻眼不可!”齊格隆越說越惱怒,齊二爺見狀,立刻上前拉住了自己的大哥,硬塞到了椅子上。
“哎,這是弄啥,大哥,您消消氣,拳腳無眼,煥文兄弟也不是故意的嘛。”齊二爺話說的婉轉,紅臉扮演的很到位。
“草泥馬的,再他媽胡說,信不信老子挑了你這狗營!”陳信先按捺不住了,跳出來麵紅耳赤的指著齊格隆大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