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袁錦琛不知自己是什麼時候睡著的。
夜雖然很黑,憑著他的眼力,還是能看到身邊模糊的兩道身影,他側著身,聞著他們安穩的呼吸,看著他們不甚清晰的容顏,心裏突然變得安定。
阿雪說得不錯,這天下,總有治得了涵兒的郎中。
就連老和尚不是都說還有一線生機嗎?
他的涵兒不會有事的。
他伸出手,想摸摸袁禹涵的臉,卻不防碰觸到的是一隻溫膩柔嫩的手掌,那是慕雪的手。
他一驚,正想收回來,那柔軟的小手卻突然將他的手掌緊緊的抓住,他一震,渾身一下子僵硬,卻聽得慕雪嘴裏嘰咕了一句,側身睡得正香。
他也不知是怎麼了,竟沒有強行將手收回來,任由著那個女子抓著他的手,摟著袁禹涵睡了一晚……
第二天,吳郎中再次給袁禹涵診了脈,還是那句話,一切良好。
吳郎中將袁錦琛和慕雪叫至一旁,他的臉色很不好,因為疲憊,臉上的皺紋也深了幾許。
捋捋胡須,他鄭重裏帶著點惋惜的說道:“昨夜老朽翻了一夜的醫書和筆記,倒是在一本雜記裏找到了類似的病症,不過寥寥數語,說得不甚詳盡,隻說此症叫昏厥症,至於救治之法……”
吳郎中頓了頓,他想到書中說的那例病症,並未找到病因,也如他般隻是暫時將人喚醒,但數次之後,患者再也沒有醒過來,因此症實在稀少,所以也沒人認真的去研究過它,自然更沒有什麼醫治之法。
看著這對夫妻充滿期盼的眼神,他隻有硬著心腸說道:“因找不到發病的原因,所以無法對症下藥。”
他知道兩人肯定又失望又難過,可有些話還是要說,所以他繼續說道:“若找不到發病之因,就無法控製他再次複發,以後每複發一次,他昏迷的時間會越長,能救回來的可能性也越小,最後……”
他歎口氣,最後,就會永遠醒不過來了。
這話他實在說不出口,但他知道,就算他不說,兩人應該也會明白。
他每說一句,袁錦琛的心就往下沉一下,到最後一顆心完全沉到了穀底,渾身仿如墮入了冰窖,冰寒徹骨。
他聽到自己的聲音仿佛來自天邊一般,飄飄渺渺的沒有根基,“難道就沒有一點辦法?”
難道就沒有一點辦法?旁邊傳來輕輕的啜泣聲,哭得他的心象浸在了黃蓮裏,又苦又澀,他想,定是他以前的所作所為惹惱了菩薩,菩薩要降罪於他,可他作下的孽,為何要讓涵兒承受?
為何涵兒要生為他的兒子,有他們這樣的父母?
他顫抖著,緊緊據著拳頭,強力控製著才沒有給自己一拳,如果以他之命能換回涵兒一命,他一定,毫不猶豫的下手。
“誒,你們也別急,老朽雖從醫數十年,但見識還是太少,能力也不足,京都濟世堂老太爺還有宮中的禦醫都比老朽醫術高明不止百倍,若能求得他們出手,或許能有轉機。”
吳郎中見兩人一個哭得傷心一個氣色難看之極,作為父母猛然聽到這樣的消息自然難以接受,他能理解,也很同情,忙給兩人指了一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