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初戀的粉紅(萬更)(1 / 3)

景玄的麵色,一如平常的凜冽,隻是眼神中,微微多了一分堅定。

絕塵驚愕不已,驚愕之間,更有幾分奇怪的神情。他如今保護的,就是日後的侯妃?可是主子乃一國儲君,如何嫁入侯府,做侯爺的侯妃呢?

“侯爺,你……”絕塵抬眸,投以一個複雜的目光。

他心裏在想些什麼,自然瞞不過景玄。

猜到他會這麼想,但真正看見他投來的複雜目光時,景玄還是滿心無奈,原就凜冽的麵色,更冷了幾分:“沅兒乃是女兒身。”

怎……怎麼可能?

絕塵原就驚愕的雙眼,再次猛地瞪大,驚色絲毫不減,更有幾分增添。

“主子平日,舉手投足之間,確有幾分女子之態,屬下也曾懷疑,但……”絕塵話至此處,便沒有再往下說,他明白景玄的睿智,一定知道他想說的是什麼。過於囉嗦,反而會惹得景玄不悅。

他懷疑時,確實探過主子的虛實,並非監視主子,而是觀察、留心一些專屬於男子的特征。

他觀察到:主子下顎長有胡須,頸部長有喉結,胸部並無隆起,鞋子亦是七寸半的大小,一如尋常男子。

主子的上圍,被衣裳遮著,他不可能看見;主子的腳,他更是未曾見過。但胡須、喉結長得十分真切,他細細觀察過,沒有半點虛假。

女子會有胡須、喉結麼?

看出了他的疑問,景玄習慣性地用最簡略的話,解釋道:“沅兒服了藥,才有了男子特征。”

絕塵恍然,這才想起醫書上,確實有提過此藥,點了點頭應聲道:“屬下明白了。”

沒想到主子就是日後的侯妃,他保護的人,也一直是他最初的職責。如此一想,絕塵內心的自責更深,此次若非他,主子便可扳倒鳳凜。就算扳不倒,也能令鳳凜損失大半,難以與主子抗衡。都怪他的過失,才致如今局麵!

“此事,本該早些告知於你。”景玄靜靜地凝視於他,說道。

絕塵低著頭,再次陷入深深的自責之中:“是屬下過於遲鈍了。”

“回吧。”景玄沒再多言,睨著他,給了他一個肯定的眼神,似是一種鼓勵。

他看得出,絕塵內心的自責,所以鼓勵他,希望他不要走極端,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偶爾犯一次錯,也是可以原諒的。同時,也表達了他對絕塵的信任,相信他一心培養出來的人,肯定可以忠心於鳳沅、保護鳳沅的安全。

“屬下定誓死保護主子,赴湯蹈火、萬死不辭!”絕塵行了一個告退禮,起身、後退幾步,轉身離去。

臨走時,景玄那個肯定的眼神,一直回蕩在絕塵的心裏。

他越想,越是自責。

他辜負了侯爺的信任,也辜負了主子的重托,這一切,都是他的錯!

太子府有一處雪窖,每個月都會從雪山上,運冰過來,用於貯藏食物。

絕塵提著一桶水,獨身行至雪窖,脫去了上衣,走進雪窖之中。揚手,將一桶水全部倒在自己身上,頃刻之間,他便感到了冰冷刺骨、天寒地凍的滋味,從頭到腳,寒冷無比,來不及顫抖,已經四肢僵硬、全然被冰水凍住。

沒過多久,蓮蓉便帶著幾名侍女,前來雪窖,取冰、為主子冰鎮水果。

行至門口,卻不見守門的下人,蓮蓉左右一視,秀眉微顰:“守門換班的時辰到了?”

身後的侍女看了看時辰,搖了搖頭,回道:“沒到換班的時辰呢。”

“那他們人呢?”蓮蓉一臉不悅,伺候主子,怎能如此懈怠?

“奴婢也不知道。”侍女自稱奴婢,因為蓮蓉是府上最大的侍女,且與鳳沅一同長大,形同半個主子。

其實,守門的人,被絕塵調走了。

絕塵想要以自殘的行為,警醒自己,以後不能再犯錯,自然要調走一些可能會阻止他的人。

鳳沅不常吃冰冷的食物,所以不會派人來雪窖,廚房拿食材的下人,也已經拿完了食材,離開了。絕塵原以為不會再有人來,萬萬沒有想到,今日鳳沅突發奇想,想吃點冰東西了,便讓蓮蓉過來取冰塊。

“自以為雪窖無人前來,便如此不盡責,簡直懶惰至極!”蓮蓉自然不知絕塵的計劃,隻知他被侯爺叫去驃騎侯府訓話了,還以為是守門的下人犯錯,一邊抱怨,一邊吩咐道:“去告訴柳管家,讓他重罰擅離職守之人!”

“興許是去如廁了?”侍女替守門的下人求了個情。

蓮蓉卻怒色不減,轉眸,瞪了求情侍女一眼:“一共四人守門,都去如廁了?怕是以為雪窖無人前來,便結伴睡大覺去了吧?如此疏忽職守之人,不可原諒!”

“是。”侍女知錯的低頭,應了一聲,一臉委屈之色。她又非大管家,也不常來雪窖,哪知守著雪窖的人,一共有四人?

一名侍女應了吩咐,將雪窖之事,轉述柳瀚文,另一名侍女緊接著拿出厚披風,伺候蓮蓉披上。

其餘侍女,也各自披上厚披風,打開雪窖門,走了進去。

蓮蓉一心還在生氣,並沒有第一時間注意到絕塵。

倒是身後的一名侍女,注意到了餘光之中出現的大冰塊,冰塊之大,不似雪山運來的尋常冰塊。隨即轉眸一看,隻見冰塊之中,凍著一名男子,閉著眼睛,像是已經斷氣了!

“啊!”那名侍女驚恐地大叫起來,瞧著絕塵凍成的冰塊,嚇得麵色慘白。

其餘幾名侍女跟著一瞧,亦是驚呼不已。

“何事如此大驚小怪?”蓮蓉不耐煩地抱怨了一句,隻覺她們膽小如鼠、小題大做,先瞪了她們一眼,才順著她們的視線,看向被凍成冰塊的絕塵。

看到的一刻,她愣住了,沒有任何反應。

眨了眨眼,她亦是驚呼,驚呼的聲音比其他侍女更高幾倍,想也不想,便脫下自己的披風,跑去蓋在絕塵的身上:“你這是做什麼?誰把你關在雪窖裏的?”她的第一反應,自然不是絕塵自殘,而是惡人有意為之。

侍女見狀一驚,連忙勸道:“姑娘,披風不能脫呀。”

“是啊,姑娘,脫了披風,你會凍傷的!”另一名侍女也勸道。

很快,便有一名侍女,脫了自己的披風,替蓮蓉披上,自己則與另一名侍女,共用一條披風。

“你們都出去,披風都留下。”此時此刻,蓮蓉的腦子還是懵的,她想不到更多,隻想著把所有的披風都蓋在絕塵身上,替他融化冰塊。

侍女們也嚇壞了,想不到更多,應著她的吩咐,留下了披風,退了出去。

蓮蓉一股腦兒,將披風都蓋在絕塵身上,披風還夾雜著她們的一絲體溫,不過很快,便被雪窖奪去,變得毫無一絲餘溫。

“絕塵……”蓮蓉喚了一聲,拚命用身子捂熱冰塊,卻力不從心,很快,她也凍傷了。她想哭,但是忍住了,她知道,在雪窖裏哭,眼淚也會變成冰塊。

“是你自己,對不對?”冷靜下來,蓮蓉才想明白了這個問題,不是惡人有意為之,而是他自己過於自責,所以用這種方法,懲罰自己、警醒自己。

“你為何這麼傻?為何這般折磨自己?如果此時此刻,你凍死了,太子由誰來保護,懸壺濟世的西醫內科,又由誰來坐診?”蓮蓉越勸,越是心疼他;越勸,越是恢複了理智。雪窖寒冷,即便她有體溫,也難以融化他身上的寒冰,唯有將他抬出去,才能進行下一步。憑她一己之力,怎麼可能抬得動被冰凍的他?即便是平時,他未被冰凍,她也不一定抱得動吧?

想罷,蓮蓉這才起身,起至一半,卻又落了回來。

“啊!”她低眸,用手捂著發疼的膝蓋,這才發現膝蓋已被嚴重凍傷,起身甚至困難。

她隻待了這麼一會兒,已經凍成這樣,不知絕塵待了多久,會不會已經……想至此處,蓮蓉鼻頭一酸,又想流淚了。

她強忍著,並沒有濕潤眼眶,將悲痛咽回肚子。不知是過於悲痛,還是凍傷的緣故,一陣嘔意襲了上來。感受著自身的痛苦,又想象著絕塵承受的痛,她雙拳緊握,撐著寒冷的冰塊,終於站了起來。

拖著受傷的身子,她以最快的速度,離開了雪窖。

這時,隨她而來的侍女已經離開了,不知去向。

她隻能靠自己,一步一步,依舊以她最快的速度,往鳳沅的房間而去。

離開了雪窖,經過了假山,終於在園子裏,見到了幾名路過的下人,正談笑著。

見蓮蓉受傷,他們連忙上前去扶,一路將她扶到了鳳沅的房間,沒等緩過勁來,她便猛地一跪,一路憋著的眼淚,也在這一刻,完全釋放:“主子救救絕塵吧!”

絕塵?

隻見她哭成了淚人兒,鳳沅放下手中的醫書,瞧著她,一臉茫然:“絕塵不是去驃騎侯府了麼?”她的第一反應是,難道她忘記把絕塵去驃騎侯府的事,告訴蓮蓉了?蓮蓉不知道,以為絕塵出事了?

仔細想了想,她記得她說了呀。

那蓮蓉為何而哭?

鳳沅又想了想,隨即一驚,拍案而起:“景玄對絕塵做什麼了?”

“不是侯爺……”蓮蓉一邊抹著眼淚,一邊回答道,“絕塵自責不已,將自己凍在雪窖裏,已經凍成冰塊了!”說著,哭得更厲害了,“奴婢想要捂熱他,給他蓋了四件披風,用盡了辦法,也沒能將冰融化……”

話至此處,鳳沅明白了她的意思,及時叫停了她:“我知道了,別說了,你平複一下,別把身子哭壞了。”勸慰罷,才想起蓮蓉去雪窖的原因,是替她去取冰塊,用於冰鎮水果。

想必絕塵早已支走了守著雪窖的下人,廚房取冰、取食材的下人,也早已離開,若非她突然讓蓮蓉去取冰,隻怕要到明日一早,絕塵才會被人發現。明日一早的話,也就是絕塵要被凍上整整一個晚上……

鳳沅不敢再往下想,尋常人,被凍上一晚上,還能活嗎?

怪不得蓮蓉哭成這樣,沒想到絕塵自殘至此……

“來人!”鳳沅喊了一句,吩咐幾名家丁,立即去雪窖,將絕塵抬出來。

家丁們沒有一刻耽誤,以最快的速度,去了雪窖。鳳沅緊隨而去,蓮蓉也想跟著,卻一瘸一拐,走得很慢。

注意到她的凍傷,鳳沅轉眸一瞧,落眸於凍傷最嚴重的膝蓋。想也不想,便撩起她的裙子,看了一眼傷處。

“主子……”男女有別,蓮蓉下意識想要阻止鳳沅,但停住了手,她明白,主子隻為看傷,而醫者,不能過分計較男女有別,不然怎麼好好治病?

鳳沅並沒有在意男女,不止因為她是醫者,更因為她心裏很明白自己是女兒身。她雖不必忌諱,但周圍難免有男下人,蓮蓉的腿,自然不能被他們看見,因此令幾名侍女擋著,躲著點他們。

瞧了一眼她的傷勢,果然凍傷得很嚴重,可以想見,她替絕塵取暖時,姿勢應該是跪在冰塊上。直接接觸冰塊,膝蓋的凍傷自然就更嚴重。

“其他處,也有凍傷吧?”鳳沅關切地問道。

蓮蓉也是外科大夫,自然明白她的意思,也明白自己的凍傷,隨即點了點頭:“全身都有,隻是不似膝蓋嚴重。”

鳳沅伸手入袖,取出一支凍傷膏,遞給了她:“一日三次,抹於傷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