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景玄點頭一應,因恍然而尾音稍稍拖長,前世今生,依舊令他難以置信,重新打量了她一番,眸色微微染上一層期待,問道,“那,你是何人?”
以前的鳳沅,他幾乎不曾有過交集,也並不愛她。他很清楚,他愛的是現在的鳳沅,所以,在聽說了她並非原主時,他的眼裏、心裏都是期待的。或許,這也是一種關心吧。
瞧著他期待的眼神,鳳沅微微一笑,從未想過穿越以後,要介紹自己的真實身份。她還以為穿越以後,她便是真正的鳳沅了呢。
鳳沅並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細細回憶了一遍,自己在現代時的自我介紹,回憶罷,才介紹道:“我叫夏晴,c省f市人,軍醫大學碩士研究生畢業,原是c軍區炮兵旅的一名軍官,後來在826陸軍總醫院任職,是一名外科副主任醫師。”
夏晴,他聽懂了,其餘的……景玄怔住了。
軍醫大學碩士研究生畢業是何物?
c軍區炮兵旅的一名軍官又是何物?
826陸軍總醫院任職是何物?
外科副主任醫師又是何物?
丫頭的話,似乎比之前更奇怪了……
“這……”景玄怔了許久,才開口說話,一張口,卻又不知該說什麼,隻能投以一個無助的眼神。
難得看見他無助,鳳沅一樂,放肆大笑起來。
她所用的詞彙,皆是現代用語,他自然聽不懂。其實沒什麼可笑,但她總是莫名想笑,或許這個場景,就像一個新的段子,她沒聽過,所以覺得好笑吧。
“所以,你究竟是何人?”景玄滿臉費解,想了半天,也想不明白她的意思。別說想明白意思了,她的自我介紹,他都記不甚全,談何理解意思?
他不明白她在笑什麼,或許笑他聽不懂?或許笑他孤陋寡聞?但是隻要她能開心,他便心滿意足了,至於有無嘲諷奚落他之意,他無所謂。
鳳沅並非故意用現代用語,令他聽不懂,借此笑話他。而是,她是一個現代人,而他,是她的另一半,她既選擇了說實話,就不該隱瞞,不管是現代的介紹方式,還是古代的介紹方式,都該對他坦誠。
笑夠了,鳳沅便收斂了,換了古代人能聽懂的介紹方式,說道:“我名為夏晴,並無字,也無號。我並不生於鳳魏朝,而生於將來,我在將來的學堂中,學了外科醫術。我先在軍營中當兵,而後升了軍官,再後做了一名軍醫。我如今所用醫術,皆是將來的學堂中所學,並非蘇族醫術。”
夏晴、無字、無號……為何她無字、無號,隻有一個名字呢?
並非鳳魏朝,而是將來,真的存在將來麼?若是存在,他於她而言,豈非是個古人?
景玄細細聽著,先是蹙眉深思,而後抬眸,望著她一笑:“夏晴,是哪兩個字?”
原以為他會好奇將來,沒想到會先問她的名字怎麼寫。
鳳沅驚喜的同時,也在心底高興,他確實是真心待她的,凡事皆以她為先。
“夏季的夏,乃是我的姓氏,單名一個晴,晴天的晴。”鳳沅欣慰一笑,回答道。
“冬溫夏清、晴雲秋月,你本就是個孝順、高潔之人。”景玄依著她的名字,說出了他的理解,淺笑著評價道。
鳳沅被誇得一笑:“有文采的人,就是不一樣。”
“文墨無用,不如醫術,救死扶傷。”在景玄眼裏,隻要是丫頭會的東西,就是天底下最好的東西,任何其他事物,都不可能比得上。
鳳沅被誇得有些不好意思了,遂低下頭:“誇得差不多了,再誇,就該驕傲了。”
他的女人,即便將她寵得驕傲了,他也是樂見其成的。
“你既是將來之人,必定知曉古事?”誇了一圈,景玄才說起自己好奇的事,棕眸之中,又多了一分期待。他並不是想知道鳳魏朝的事,借此走捷徑,隻是好奇蘇族與景族的結局,他不會因了解而改變曆史,隻是想了解之後,保護他心愛的女人。
鳳沅想了想,說道:“確有古時朝代的記載,但是鳳魏朝,似乎不曾聽說……炎黃、堯舜、夏商周、春秋戰國、秦、楚漢、三國、晉朝、南北朝、唐宋元明清,大致就是這些朝代,鳳魏朝屬於哪一個?”
“除了清朝之外,其他朝代,皆有史書記載。”景玄回答道。
“所以,這是明朝?”鳳沅問道。
景玄眨了眨眼,無奈一笑:“這是鳳魏朝……”她自己才剛說過鳳魏朝,怎麼忘了呢?
這個問題,若被皇帝聽到,必定龍顏大怒。景玄想象了一下,龍顏大怒的場景。當朝太子,竟問,鳳魏朝是不是前朝?太祖皇帝好不容易打下來的江山,愣是被她說成了前朝?
“未曾聽說過鳳魏朝。我隻知清朝以前,乃是明朝。”鳳沅如實說道。
果然,她穿越到了一個架空的朝代。不知道曆史,不知道後事,也完全不認識這裏的人,任何事,都要靠自己摸索。
景玄卻陷入沉思,為何自己所生活的朝代,並沒有被流傳後世?
“我的曆史,學得並不深,或許,有我不知道,但是史書有記載的朝代吧。”像是瞧出了他的失落,鳳沅安慰道。
這既是安慰,也可能是事實。畢竟她的曆史,隻讀到高中,大學之後,便都是醫學知識了,或許,真的有她沒有學過的朝代,叫做鳳魏朝。
既然如此,便無法知曉她的安危,也無法知曉蘇族與景族的結局了吧?果然,人的一生,毫無捷徑可走,隻能一步一個腳印,腳踏實地。
想至此處,景玄靈光一現,又繞了回來,問道:“在你的時代,我還活著麼?”
她未曾聽說,或許是因為時過不久,史書還未寫成吧?也或許,鳳魏朝之外,還有其他國家,她是其他國家、同一時期的人?
“或許你未曾聽說過我……”景玄問罷,又否定了自己,她連鳳魏朝都沒聽說過,又怎會知道他這麼一個小人物?他或許戰功赫赫,但於偌大的鳳魏朝而言,也不過一隻螻蟻罷了。
聽著他的問話,鳳沅心裏一暖,因為她明白,他想知道自己的安危,是為了能更好地報告她,他想知道自己有沒有能力保護現在的她,陪伴著她,一起走到以後。
現在的他,就像個問題小孩,鳳沅微微一笑,以調侃的語氣,回應道:“清朝距我生存的時代,已有近四百年之久,你生於清朝之前,若還活著,也至少四百歲了吧?四百歲也不算稀奇,畢竟侯爺千歲嘛!”
景玄聽得無奈,沒想到自己距離她的時代,竟有四百年之久……
“那當時景族和蘇族……”景玄還是擔心蘇族與景族的恩怨問題。
“如今的景族人和蘇族人,到了那個時代,早已入土為安,恩怨也隨風而逝了。”鳳沅回答道。四百年,怎麼可能還有人活著,恩怨也早就消散無蹤了吧?
景玄卻不以為然:“家族恩怨,難免一代傳一代,無休無止。”
鳳沅擺了擺手,否定道:“我那個時代,思想、認知早已有了飛躍式的前進,什麼家族仇怨、一代傳一代,不存在的。”
四百年之久,曆經許多事,任何仇怨,也確實該煙消雲散了吧?
鳳魏朝的曆史,她怕是一概不知,景玄也不再多問,輕輕一歎,很快恢複了笑容,望著她的眼神,漸漸深情,一如平常地閑談道:“你那時的皇帝為誰?你依舊是公主麼?”
“沒有皇帝,亦沒有公主,我隻是個軍人,學醫之後,便在醫堂中治病救人。”鳳沅亦是閑談的語氣,頭靠在他的肩膀上,甜笑著回答道。
“我亦是個軍人。”景玄抬起大手,輕輕放在她的小手上,一如牽手地用大手包住了她的小手。
“對呀,咱們是同行。隻是我學醫之後,便去了醫堂,不在軍營裏待著了。”鳳沅一邊回應,一邊解釋道,“在我的時代,我也算是一代名醫,不次於蘇族名醫的名氣。”
她坦誠相待,景玄自然對她的話,深信不疑,跟著一笑:“如此,每日尋你看病的人,必定數不勝數。”
鳳沅搖了搖頭:“我一日隻看四十個病人。”
“病人多了,難免累著自己,還是少一些比較好。”景玄閑話家常,亦是甜甜一笑,於田園之中,與她過著這樣的日子,真好。
“不管累不累,現代的一切,都已經不屬於我了。”鳳沅輕輕一歎,不知她那可憐又孤獨的老爸,能不能接受她慘死的悲劇。三年前,母親去世,他便痛苦不已,哭久了,甚至眼淚中含血。如今,她也離他而去,他會不會更加絕望?
“我亦是遭遇殺害,才魂飛至此,附身於鳳沅。”鳳沅說著,眼圈一紅,心中對父親的擔憂,令她輕泣起來。
怎麼突然哭了?
是想起自己遭遇殺害,痛苦不已麼?
或許,她也如鳳沅,乃是遭親人所殺?
景玄這麼想著,並未多問,深怕問及她的痛處,令她更加難過。伸手,環抱住她,心疼地將她摟在懷中,輕撫著她柔軟的細發,安慰道:“從今往後,我都在。”
這輩子,他不想陪任何人,隻願陪著她,度過這平凡卻甜蜜的一生!
她依舊輕泣著,將心裏對父親的擔憂、對母親的心痛,全部發泄出來,越哭越是停不下來。
這樣下去,怎麼行?
景玄鬆開抱著她的手,突然離開,臨走前,留下一句話:“等我。”
不知他想做什麼,鳳沅一陣疑惑之後,便不再去想,一心哭泣著。
她哭得無聲,或許是年紀不小了的緣故,輕輕抽泣著,沒有哭嚎,沒有大聲喊叫。
沒一會兒,便聽到景玄的腳步聲,自身後傳了過來。
除了景玄的腳步聲外,還有其他的腳步聲。聽似是兩雙腳,兩個人?
此處,還有別人麼?馬夫?
鳳沅停了哭泣,轉眸,好奇地看了一眼,一瞬,轉悲為笑。
隻見景玄帶著一隻小京巴,一路往她走來。那是一隻純白色的京巴犬,小碎步向前走著,張著嘴,吐著小舌頭,十分可愛。
“哈哈。”鳳沅掩嘴一笑,自軟塌而下,迅速穿上了鞋子,朝著京巴走了過去。
小京巴十分熱情,站在鳳沅身前,吐著舌頭微笑著,高興地搖著小尾巴,像是在向鳳沅問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