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第一次,我知道自己生存在宇宙中,而不僅僅是地球上。這是如此清醒的‘知’的感覺,絕不是從書本上可以學習到的,也絕不是可以從經驗中總結出來的,那感知從血液中彌散到整個身心,那清醒的意識,像永恒的芯片刻在我的心智,我永遠不會忘記。我突然意識到我之前生活在一個孤立、片麵、狹隘的心理世界,我以為自己的能力能夠讓我在不違法亂紀的基礎上為所欲為,隻要我努力,我就能夠得到我渴望的。在過去的二十幾年奮鬥中,我一直努力著,也一直得到了渴望得到的。”
“那一刻,我才突然發現,人是如此渺小,即使是一個太陽係、一個恒星、一個國家、跨國公司,也隻不過是看不見的小點點。同時,這也讓我理解到,我們所做的一切都會回到自己的身上。我們並沒有付出什麼,沒有為任何人做任何事,我們所做的一切其實都是為自己。你恨,就會受到恨的回應,愛,就會得到愛的回應。”
我常常被螞蟻搬家的景象迷住。那小小的螞蟻有序而繁忙,那麼勤奮地搬家,這時候隻要有人踩一腳,對於螞蟻來說就是發生了“天災”。我不覺地想,如果還有更高的存在,它們看人不正如同我們看螞蟻一樣嗎?
“我似乎進入了一個世界,或者是靈魂的一種覺悟的意識層次。我不再有朦朧的感覺,一切變得清醒、鮮明。我清清楚楚地看到自己生命的曆程,一生中在重要事件中的情緒、歡笑及哀愁。這時候,我既是參與者,又是旁觀者。我有懊悔的感覺,我突然感到,這麼久以來,我一直生活在一個巨大的謊言之中,這個謊言讓我看不到生命的真實景象。所謂的真實,並不是實物、事物的存在,而是事情表麵背後的起因,不是我們所看見的表麵現象,也非我們冠冕堂皇地告訴別人的理由。”
“在這個巨大的謊言中,我們人類不斷地為自己所做的一切尋找正當的理由和借口。我們不斷地向地球索取,滿不在乎別人、集體、地球以及其他生靈的感受,為所欲為,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把自己生存於這個世界當成了最高目標。我們一生拚命地工作、獲取、享受,而對於自己以生存為理由所做的一切毫無知覺。我,僅僅是這謊言中的一個小小人物。”
“我在現實生活中所看到的都是雞毛蒜皮的表象,而我們一再為這種表象忙碌著,像淺水河流一樣喧囂著。我們創造了事業、家庭,為了集體性的生存,殘酷地掠奪、相互殺戮。這個世界裏發生的,多是以利益為驅動。我們看得到一步的利益,卻看不到兩步、三步之後的自己所製造的危險。我們不但鼠目寸光,也沒有能透過現象看到事物本質的眼光,更看不到宇宙這個立體空間藍網的盤結。在那個時刻洞悉世界,我第一次看到了事物背後的起因和動力。”
“我第一次清晰地看見了自己的真實麵目。原來,我是那樣完全地、徹底地生活在自欺欺人的大謊言之中。我並不是自以為的那個強大的成功者,我看到了我的恐懼、悲傷、脆弱。我的內在像一個無家可歸的孩子,卻穿著強大的鋼鐵外衣,狐假虎威,吆五喝六。我之所以如此,源於我本能的自我防衛,唯恐暴露了我虛弱的內在。我這才發現,我並不是可以站在最後的審判台上浩氣蕩然的君子,我原來是這樣一個帶著黑暗和陰影的可憐蟲,而之前我卻一直以為自己是光明磊落的。我看到了自己的不良動機,我被可憐的、小小的自我驅動著,為的是獲取利益。我看到了我的恐懼,恐怕失去。我看到了我的貪婪,總是渴望更多,欲望如同燒不盡的烈火。”
“這裏是一個對自己過去行為進行審判的法庭,是一場自己對自己一生的審判,所有行為和思想的動機、起因都是不可辯駁的證據,它們一覽無餘地展示在自己的麵前,讓我無路可走。我曾是盲目的,卻自以為看得清楚;我曾自以為是,總以為自己知道很多,而實際上知道的多是些無用的信息;我曾自以為客觀,實際上卻帶著嚴重的偏見;我自以為把握著真理,實際上卻是無知和膚淺;我做過很多錯事,卻從來都振振有詞地為自己辯護;我以為自己在事業上有所作為,有遠大抱負,卻沒有看到,我就是財富的奴隸;我以為自己有遠見,但和更高的宇宙眼光相比,不過是鼠目寸光、洞隙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