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瓊華
自華山學藝回來,你才知道自己心儀的女人已跟他訂婚待嫁。你覺得這個被鄉民稱為惡棍的他又在搶親,便來到他家門前叫罵。見他現身後,你把眉毛一挑,利劍閃電般刺過去。還沒拔劍前,你就決心要把他刺死!
“惡棍,看劍——”
這一劍刺出去,已用盡你渾身力量。
你卻沒刺死他。準確說,你的劍在刺出途中猛地停了下來。這劍停住時,你的手抖了一下,心也抖了一下。
一個女人已閃身擋在他的跟前。一刹那,你的劍已逼近女人胸口!見她舍命相護,讓你暗暗叫了一聲:好險!
她卻當即叫道:“你刺呀!你給我刺呀!”
在你瞠目中,劍無力垂下。
“你怎麼不刺?為什麼不刺啊?你不是一個男人!不是一個劍客!”
在她的嘶啞聲中,你提劍愴然而去。
他的嚎笑聲中,女人卻突然哭了。隻是這哭聲沒讓遠去的你聽到。
回家閉門麵壁三天三夜,你依然困惑:她怎麼會選擇這麼一個人托付終身呢?難道是命中注定的?直至你握劍凝視半天,才陡地覺得世事如劍一樣,多少招數都是出乎意料,招之而來,揮之而去,看不明也道不清。既然與她有過一段情緣,如今不管她癡心愛上一個什麼樣的人,自己又何必要糾纏不放……
頓時,你仰頭一歎。
浪跡天涯數年後,你偶然得知她早已重病臥床。你惆悵一番,夜踏月色潛入宅院。看見你時,奄奄一息的她露出一絲欣慰。她喃喃地說:“我知道你會來的。”
“是嗎?可當年我真沒想到,你會舍棄我去下嫁給這惡棍!”
“他是逼婚。他說過,否則會殺我全家。”
你一時半信半疑:“但當時你還擋在那惡棍身前,看上去誓死也要護住他!”
“你不知道吧。他練就了金剛術,你用劍刺去,反而會震傷你的五髒六腑。”
“既然如此,你又何必擋上前來?”
“隻要你的劍從我身上穿過,便可刺死這惡棍。”
你困惑著:“你不是說他練就了不破金身?”
“如果有一把染過女人血的劍,這金剛之身也可刺穿!隻是你的劍,我知道它從沒有沾過女人的血,如同你這個人一樣,從沒傷過女人的心!”
你驚呆了。你才知道,她當年不是護住那惡棍,她想以自己的鮮血助你除掉惡棍。眨眨濕眼,又用力攥緊劍柄,你自責萬分地說:“我、我當初還怨你看重那惡棍比我這窮劍客有錢!我這一輩子劍法自以為練得爐火純青,可結果還是愚心不化,遲鈍無比,連一個女人也沒參悟明白。唉,既然如此,手中寶劍也如同一根鐵棍,心中所有卻蕩然不見。我除了睜眼瞎,連心也是瞎的,你恨我吧!”
她隻是淺淺一笑。
你卻羞愧萬分,竟要側臉離去。
就在這時,他忽地推門闖了進來。
他罵道:“這些年我找得你好苦哇,是你弄得我夫人魂魄不安,這筆賬老子一定要算!今日你夜闖私宅,真是自投羅網!”
“惡棍,我也正想找你!”
你忽地想拔劍,卻鬆開了手。看他冷冷一笑,你便想起他早已練成金剛之身。你隻得一步一步退向她的床邊。他攥緊拳頭步步逼上前來。他想一拳將你打得粉身碎骨!
就在你後背靠近床前的刹那間,她突然一手撐起身子,一手猛地抽出你佩掛腰間的劍。還沒讓你醒悟過來,那劍已刺入她自己胸口,還朝你叫道:“快拔劍——”
幾乎沒讓他反應過來,你已經聞聲從她胸口拔出劍,又謔地反手一刺,隻聽見他尖叫一聲。一聽就知道,你使出這招回頭探月已讓惡棍當即斃命。
當你再搶上來抱著她時,已經全然明白:這劍不僅可奪人命,更能痛碎人心。
隻有她,在你緊緊相擁時含笑緩緩倒在她心愛的男人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