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章進士同進士居喪告狀知縣文解元巧斷官司(1 / 3)

三十六章 進士同進士居喪告狀

知縣文解元巧斷官司

知縣又出一副上聯道:“觀舉人齒白唇紅腹中裝滿《四書》《五經》,”梁群英聽知縣在奉承他,也不相謝,從骨子裏討厭用錢捐來的官。在梁群英的心目中,以文章取功名,靠自己的真本事才是正道。相淮陰候韓信,懷揣著張良的萬金之書,到劉邦封他為大將時方才掏出來,那才是大丈夫之舉。靠祖輩遺留下來的財富買官,是讓人瞧不起的。你這知縣腹中的學問不甚了了,還要打腫臉充胖子,竟在武聖人門前耍大刀,那我梁群英就對不住了。於是不懷好意地看了一眼知縣道:恐怕我對的下聯有失恭敬了。“察知縣麵黃肌瘦身上患有五勞七傷。”知縣一聽梁群英對的對子太不順耳,簡直是辱罵人。心裏想到,我與你對對子是本縣瞧得起你,沒有想到你小狗坐轎——不識抬舉。竟對對子辱罵我,諒你這一回進京應試也不能中前三甲。後幾名的進士,兩年後沒有得力的人引薦,也未必能放出來做知縣。用手一指梁群英道:“爾放狗屁,”梁群英隨接著對道:“汝下氣通。”圍觀的人早笑彎了腰。

梁群英、宋祖琳、韓玉婉與正月二十八日才來到南宮縣城,從威縣到南宮縣約有八十裏的路程,早起來趕路,不到一天的功夫就能趕到南宮縣。就在他們走到半道上,有一條向東走的大路,這條大路上行人密密麻麻,去趕廟會的人是那樣多。梁群英本性喜歡看熱鬧,問站在丁字路口一位賣花米團的老年人道:老人家,這麼多的人都蜂擁著向東去,他們都去幹什麼?那位老年人笑著說道:從這裏向東走,約有十四五裏路遠近有個趙村。相傳很久以前,趙村莊上有一大戶人家,有良田千頃,人們都稱他趙千頃,不論是什麼時候,天上多麼的晴朗。隻要趙千頃家掃場,把糧食扛到打穀場上,攤播均勻。要不了一盞茶的功夫,就會在趙千頃家的打穀場上空飄來一大塊烏雲,很快就會下起一陣瓢潑似的大雨。等到趙家的人急急忙忙地把糧食收起來,打穀場上空便是雲收霧散,麗日當空。這樣的事趙家年年如此,回回如此,把趙千頃氣的沒法兒。趙千頃很納悶,老天爺呀!我不曾得罪你呀!我年年燒香敬你,你老天爺怎麼老跟我過不去?後來趙家的人發現,在趙村莊後約有半裏之遙,有一口古井。每當趙家曬糧食的時候,濃重的雲霧就是從這口井裏慢慢地升到上空去的,又緩緩地飄到趙家打穀場上空。趙家發現這個事後,趙千頃把家中的人分成兩撥,一撥人佯裝著在打穀場上曬糧食,一撥人偷偷地潛藏在古井附近的莊稼叢中。

佯裝在打穀場上曬糧食的人們,弄幾袋秕穀薄薄地攤在打穀場上,這些事剛做好。隱藏在距古井不遠處莊稼叢中的趙家人,卻看到一股濃霧慢慢地從古井中升到天上,又緩緩地飄到趙千頃曬糧食的打穀場上空,照舊下起了一陣急雨。藏在古井不遠處的趙家人,等雲霧全部升到空中後,隨即把事先準備好的一個大笸籮放到井口上。趙家打穀場上的糧食急急忙忙地收起來後,那攜雲布雨的怪物又駕雲返回古井。這怪物沒有想到的是,趙家人已經用笸籮罩在了井口上。那怪物便降落在笸籮裏,原來是一條泥鰍成精,這條泥鰍要有打地滾子那樣粗細。趙家也不知咋得罪了這條泥鰍,老給他們作對。

梁群英、宋祖琳、韓玉婉隨著遊人來到這裏,看到傳說的古井還在,古井旁的一棵約五個人才能合抱古檀樹,從這棵大檀樹的粗細來看,這個傳說也有幾百年了,當然未必是真的,可是每年在這個時候,都有很多人到這裏看稀奇。

三人來到南宮縣城,已經是紅日西墜,他們來到仙人聚客棧,這是一家很大的客棧,非常的氣派。又有酒樓,酒樓的名字,叫摘星樓。可經營的也有小吃,夥計給他們安排好住處,三人把隨身帶的東西放在房中,上了鎖。就蹬上仙人聚,摘星樓吃酒。

他們蹬上去才知道,這摘星樓是一個大廳,放眼望去,因吃飯的時辰已經過去,滿廳裏僅有寥寥的幾個人在吃酒。靠東邊的一張桌子上有三個人,年紀都在四十五六歲上下,分東北西而坐。桌子上的杯盤碗筷一片狼藉,一個個都吃酒吃的熏熏然。說起話來俗俗叨叨的,但也能聽出來他們在談論兒女婚嫁的事。另一個三十歲上下年紀的人,坐在西南角的窗戶下,窗戶開了半扇,一邊朝窗外的水潭中看景致,一邊自斟自飲著。另一桌在西牆下,看穿著不相本地人,年紀大的約五十歲上下,在上垂首坐著,發辮花白,吃過酒後顯得滿麵紅光。頭戴青氈呢帽,身穿湖綢絲綿袍,外罩著青緞掛麵的小羊皮毛坎肩。下首坐著一個少年公子,隻穿著一件藍府綢夾袍,罩一件雨過天晴套口背心,黑緞瓜皮帽後的一條辮子又黑又長,幾乎拖到地上,他們邊吃邊飲。

梁群英他們三個人,在挨西南角的地方撿了一張桌子坐下來,向火計要了菜和酒。他們邊吃邊說些進京應試的事,吃了一陣子,朝外看了看天,不知啥時候下起了大雪,一時鵝毛大雪紛紛落下,放眼望去,天地相連,呈現出霧蒙蒙的景象。真是好雪:

“凜凜嚴凝霧氣昏,空中祥瑞降紛紛。須臾四野難分路,傾刻千山不見痕。銀世界,玉乾坤,望中隱隱接昆侖。若要下到三更後,仿佛填平玉帝門。”

潔白大雪從天而降,潭裏的水顯得清澈墨黑。此時又從樓下走上來一個人,是衙役打扮,給坐在西南角那個三十歲上下的人打招呼道:馬師爺也在這裏吃酒。那個被稱為馬師爺的人很快站了起來,給衙役打扮的人見禮,禮後兩人落座。

馬師爺叫夥計再來一壺酒,再添幾個菜,兩個人邊吃酒,便說氣話來,就見剛進來的這個人說道:我們侍候的這個知縣大老爺也真夠晦氣的。這位姓於的知縣,於兆麟是正經八百的科班出身,進士及第,天子門生,放出外班,做了幾年知縣。正在他仕途得意的時候,可是考官司對他做了評價。說他才幹優長,也未免貪酷,而且恃才悔上。他若是一個圓滑的官,也不至於如此。實則是他不善於巴結打點,結果被上司參了本。說他貌似有才,性實狡猾。有列舉了一兩件徇私枉法之事即被革了職。部議一到,交代過公事,把幾年來的積蓄及家人送回原籍,安排妥當,自己說是擔風袖月,遊覽天下名勝古跡,實在是為了洗滌胸中的苦悶。

起初遊曆明川大山,也倍感新鮮,比起官場上的齷齪,自有清靜悠閑,無拘無束的感覺。可是好景不長,隨身所帶的銀子被盜,又偶感風寒,愈後又無盤纏。就在萬般困難的時候,偶然遇到從京城來的兩個舊友,向他講到皇上有旨,起複舊員。這於兆麟聽到此事後,尤如大旱之盼雲霞,翹首瞭望。他怕這消息不可靠,明麵上似沒有聽到這事一樣,其實心裏則急不可待,恨不能肋生雙翅飛到京城,問一問是真是假。

於兆麟與舊友借些川資盤纏,不顧患病初愈,星夜兼程趕回家鄉。找舊友,托朋友幫助打點,想著盡快複職。就這樣雖然有皇上的明旨,又用了很多銀子在吏部中疏通關節,依然拖了一年多,方才起複使用。他本來是二回出山,滿懷鴻鵠之誌,要大展宏圖,施展自己的平生抱負。卻沒想到的是,複職後一到任上,就遇到一宗棘手的案子。弄得於兆麟愁眉不展,整日裏哀生歎氣。問又問不了,上交又顯得自己無能,左也不是,右也不是,拖拖拉拉將近有一年了。也不知道啥時候才能把這宗案子了解。馬師爺手撚著短短的胡須問道:賢弟對新任知縣,於大老爺怎會如此知祥?衙役笑著答道:剛上任的於知縣是賤內叔父的同年。

梁群英一邊吃酒,一邊留神聽著那個馬師爺和衙役的說話。當聽到知縣大老爺遇到一宗難斷的案子時,梁群英便來了精神。心想正愁走路沒盤纏,忽聞財神送錢來。他便端起酒杯向兩個官人蹭過去,給兩位見禮後說道:這位官差兄,可願意給在下講一講這一宗案子怎樣的難斷。或許我能幫助您的知縣大老爺把這一宗案子斷清審明。韓玉婉看了看宋祖琳道:這梁群英又想鑽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