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女兒就要參加高考了，我比女兒還要緊張。令我惶惶不安的是，我要到另一所學校監考，我不在女兒身邊，她能闖過高考的關口嗎？女兒自幼膽小，見到雞血都暈。高考如臨大敵，萬萬不可掉以輕心啊。
我決定對女兒進行一次監考預演。現在，國內的公司改製後海外上市，一般都要舉行“陸演”。公安係統不也時不時地舉行“反恐怖演習”嘛。平時多流汗，戰時少流血，我相信女兒能理解我的良苦用心。
女兒一聽說我要搞監考預演，當即就笑了：“老爸，您真荒誕！好吧，恭敬不如從命，我就給您個麵子吧！”
預演開始了。我板著臉讓女兒站好，讓她跟著我喊口號：“神情自若，戰勝高考！神情自若，戰勝高考！”
“神情自若，戰勝高考！神情自若，戰勝高考！”女兒隨著我振臂高呼。
我讓女兒連喊10遍。去年，某考點，就是喊口號時出了問題。喊過口號後，有的考生反而更激動了，臉紅脖子粗，連鋼筆都拿不穩了。我訓練女兒喊口號，就是讓她有個心理準備，喊過了口號，更要穩住神，千萬不可當落湯雞。
女兒喊了10遍口號，麵色潮紅，呼吸有些短促。我示意女兒喝一杯涼開水，鎮定鎮定，不然的話，無法進行下一步演練。
女兒擺著手說：“老爸，不能喝水！喝多了水，上廁所怎麼辦？”
我滿意地笑了。考場如戰場，考生一定要有毅力，就是真的尿褲子了，也得忍著。
接下來，我開始確認女兒的“考生身份”。高考是個很複雜的係統。需要核對的照片有5張。5張照片要一模一樣，分別隸屬於不同的信息平台。一般情況下，考生隻知道用兩張照片，另外3張的用途，考生並不在意。說來有趣，給考生拍照片叫做“個人圖像信息采集”，雖繞嘴，卻更顯得高考深奧。
女兒不屑地望著我，說我煞有介事，怎麼連自己的女兒都不認得了？竟用照片驗明正身。其實，驗身份是個很重要的環節，就像上郵局取彙款，要防止有人冒領；也像是飛機在空中航行，要防止有人劫機。我不厭其煩地驗證著她的“個人圖像信息”，讓她熟悉高考的每一個環節，免得到時候她心生厭煩而影響情緒。須知，考生的情緒是萬萬不能影響的。考生是社會的寶貝，每年高考的時候，社會各界百倍嗬護他們，工地停工以消除噪音，公路封堵以讓專車通行，就連警察也自行違章送考生上路……
女兒冷笑道：“老爸，是不是還要搜身啊？我先聲明，我沒有作弊筆！所有的作弊工具與我無關！”
我笑了：“你明白就好！我告訴你，電子狗已經問世好幾年了，並廣泛運用於高考了。去年，電子眼也派上了用場。任何人想作弊，都是徒勞的！”
“老爸，高考不是為了培養間諜吧？”
“說的是什麼話！我是為了你好！作弊這根高壓線，希望你不要碰它！”
“別廢話了，老爸，有什麼手段，都使出來吧，我視死如歸，慷慨就義！”女兒的腔調有些玩世不恭。
我決定殺殺她的銳氣，實打實地檢驗一下她的心理素質。我進了廚房，操起了一把菜刀，又抓出一隻暗藏的麻雀。麻雀是我清早在路邊捉到的。
女兒望著我右手的菜刀和左手的麻雀，驚懼地問：“老爸，您，您要幹什麼？”
“你敢殺死這隻鳥嗎？如果，你敢，就證明你心理素質過硬！”
女兒的臉色煞白，顫抖著雙手，接過了菜刀和麻雀。
我示意女兒，用菜刀切斷麻雀的脖子。
女兒閉著眼睛，將菜刀架在了麻雀的脖子上。我悄悄地伸開雙臂，一旦女兒暈過去，我將擁她入懷。
女兒的眼睛忽然睜開了，冷酷地看了一眼那即將斷頭的麻雀。而後，女兒再次閉上了眼睛。嘿嘿，女兒就要剁掉麻雀的腦袋了。剁吧，大膽地剁吧！
女兒卻“哇”一聲哭了起來，號啕大哭。
女兒的右手丟掉了菜刀，左手卻還緊攥著那隻麻雀。女兒號叫的那一瞬間，麻雀已經被她活活地攥死了。
我鬆開女兒的手，收走了那隻死麻雀。又將那把沒用上的菜刀，收回了廚房。
這是一場不見血的屠殺。
我悄悄地打開音響，莫紮特的《搖籃曲》很快就彌漫開來了。妻子剛從外麵進門，帶來了女兒愛吃的水果和點心。
我小心翼翼地觀察著女兒。女兒已經不哭了，神色平淡，好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
我可以放心地走了，到我要去的考點報到。
就在出門時，我做了件蠢事，錯將女兒的準考證帶走了，而將我的監考證遺落在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