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忍無可忍,像一隻暴怒的獅子從郭蓉身上爬起來。我跑到窗戶前麵,用一種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嗓門大罵。
“你個孫子!!你就會喝酒打老婆啊,我X你媽!過不了不過!天天晚上鬼哭狼嚎,你還算個人嗎!豬狗一樣的東西!!”
一般來說,燕京這地方沒有人多管閑事。今天晚上,醉鬼實在是太過分了。
我這小區都是五層樓建築,年代久遠,基本沒有大戶型。大多數的房東也不住在這裏。基本都是租戶。
我的叱罵聲在夜晚傳出老遠,那醉鬼聽到了怔了一下,反口喊道:“這個婊子偷人,老子戴綠帽子了,不能教訓嗎?”
“你他媽的擾民,你知道嗎?孩子是不是你的?是你的,你叫他受這種驚嚇?你個畜生!我X你媽,再鬧老子我過去捅了你!!”
我歇斯底裏的喊聲有了作用,那醉鬼果然不吱聲了。他顯然是把老婆孩子弄進了屋子裏。我光著身體站在窗前,我的淚水忍不住下流著,我忽然對那無辜的孩子充滿憐愛。
世界就是這麼苦,對孩子來說,父母無法選擇。如果攤上這樣的父親,這孩子的一生都要生活在傷害裏。
我身後,郭蓉也在哭泣。我的肉體再沒興致和老朋友握手言歡了。我的靈魂也無聊地從天花板上下來,靈與肉合二為一,他們都需要休息。
星期五的中午,我到寫字樓下的餐館吃午飯。我喜歡吃麵條,蘭州拉麵。才上桌,就接到了宋良堃的電話。
好久不聯係了,電話裏宋良堃帶著一種得意和興奮。
“喂,胡董秘,在忙什麼啊?”
“吃飯啊,宋大記者別來無恙啊。有什麼指示,說說看。”我挑著麵條,慢條斯理地說。
“聽說郭蓉回來了?”媽的。哪壺不開提哪壺。
“是啊,回來了。”我不無苦惱地答道。
“好啊,破鏡重圓了。哪天我過去看看郭嫂子。好久不見,怪想她的。”
宋良奎的油嘴滑舌不是從今天才有,但我敏感,從那語調裏聽來的分明是譏諷。尤其是‘破鏡’這兩個字,在我聽來就像是在說‘破鞋’。
雖然社會開放,男女之間關係並不像從前,可綠帽子這玩意兒,還是沒人願意戴的。
“少貧嘴吧!她在西安和她爸爸鬧頂了,不回來到哪裏去?她要回來,我怎麼也不能拒之門外。我狠不下那心。”我沒好氣地說。
“好,算我多嘴。我請你吃飯啊,老胡。我快結婚了。這一次我終於等來了自己的公主。”宋良堃興奮難抑地報喜。
“什麼公主啊,白雪的還是黑雪的?”我調侃道。
“嗬嗬,滾你的蛋吧。我知道我是長相不如你,桃花運不如你。但是有句話,野百合也有春天。我宋良堃比你強的是,我詩書滿腹,才華橫溢。終於有個女孩子對我傾心相待了。”
“哎呀兄弟,那我真得祝賀你。說說你的公主是幹啥的?”我認真起來。
“幹啥的我先不說,你還是眼見為實吧。晚上咱們到西麗餐廳。我請客。不見不散啊,最好帶上郭蓉。看看我的公主和郭蓉誰更美。七點鍾,咱們不見不散。”
我和宋良堃同歲,我比他大三個月。我比他長得也帥,當然了,我們宿舍裏最帥的是陳凱旋。當年籃球場上的風流人物。現在卻已經那樣了。抽走了靈魂,隻剩下驅殼的網遊達人。現在在燕京,我們三個,最瀟灑的就是宋良堃。他最大的煩惱不是綠帽,而是形單影隻,連綠帽資格都沒有。
宋良堃能說會道,但是桃運不佳,這麼多年一直單著。他的夢中女神是董林潔那種檔次的,他挑選女友的下線是不能低於郭蓉。現在人家終於要名花有主了。聽這口氣一定是個窈窕佳人。不然不會拉出來亮相。
我不願意帶郭蓉去比什麼美,經曆了上星期四的癱軟之後,我對郭蓉的肉體再沒產生過欲望。我們心照不宣,晚上自己睡自己的。我意識到,也許我們在一起的日子,不會無限期持續下去了。因為我們的將來,也可能是那東北醉漢的現在。
無論是我還是郭蓉,我們都不會容忍,我們的孩子生活在父母帶來的童年恐怖裏。
臨近下班,我在公司衛生間給郭蓉打電話。說公司有應酬,不回去吃飯了。她已經到旅行社上班,又開始了朝九晚五的日子。
沒成想,我坐地鐵到西麗西餐廳找到宋良堃的時候,郭蓉已經在那裏了。兩個人見麵異常尷尬。好在請客的是宋良堃,不算是外人。今晚的郭蓉扮相清麗,一副高挑身材裹在職業套裝裏,顯得光彩照人。
為了避免這尷尬,我落座後玩笑般問道:“老宋,你的公主呢?怎麼不見人?”
“別急,冰佳她在路上,一會兒就到了。”
宋良堃坐在桌子前,擺弄著不鏽鋼刀叉,一副躊躇滿誌的模樣。我已經多年沒見過他這樣了。說才華橫溢,其實真論起筆頭的功夫,我隻在他以上。但是我的交際能力不成,以前是滴酒不沾的好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