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東渡日本(1 / 3)

五、東渡日本

茅盾寫完《追求》,已是1928年6月底。有一天,陳望道來看他。閑談中,發現他久困鬥室,精神上很苦悶,身體也不好,就說:“雁冰,天氣這麼熱,你悶居小樓,是要弄出病來的。既然你對外放空氣說已去日本,何不真到日本去一下,換換環境,呼吸點新鮮空氣。”

茅盾覺得這話有道理,而且他也知道,去日本很方便。(當時,中國人去日本,日本人來中國,都不用護照。)他說:“我怕不懂日語,到那邊有困難。”

“這沒關係,我的女友吳庶五已在東京半年,她可以招呼你。”陳望道又說,“秦德君現在化名徐舫,在我家已住了幾天,她也要到日本去。”

“哦,那我路上就有伴了。”

秦德君是四川人,1922年在黨辦的平民女校高級班讀書悍,茅盾教過她英文。他還記得,秦德君那時平民女校工作部部長,惲代英稱她是“黃毛丫頭部長”。

第天,茅盾去見了秦德君。她拿出二十五日元,托他買船票。

7月初,他叫了出租汽車,去陳望道家接秦德君。秦德君看到他換了一身灰色西裝,黃色鞋擦得亮亮的,剃去了八字胡,顯得很精神。就笑著招呼:“沈……”茅盾止住她,悄悄說:“記住,我現在的名字是方保宗。”

“我的化名是徐舫。”她也低聲茅盾說。

來到碼頭,他們乘上了開往神戶的一條日本小商輪。經過三晝夜漂泊,船抵神戶。憲兵挨個檢查旅客。

他們兩人站得很近,行李也靠在一起。日本憲兵把他倆當成了夫妻。秦德君心想:“我們都是亡命客,‘同是天涯淪落人’,何必多說呢。”茅盾和秦德君又乘上從神戶駛往東京的火車。開車不久,一個穿西裝的人過來同茅盾攀談。見他不懂日語,就改說英語,詢問他的姓名。

茅盾把預先印好的“方保宗”的名片給他看。他又問茅盾在東京有沒有朋友,打算遊玩哪些地方。茅盾懶得同他周旋,隻簡單地回答“是”或“不”。而他卻表示得十分親熱。

車抵東京。吳庶五帶茅盾住進“本鄉館”,把秦德君安排在“中華女生寄宿舍”。

吳庶五和秦德君剛走不久,在火車上和茅盾攀談的那個穿西裝的日本人又來了。仍用英語,表示願意幫忙。茅盾覺得這人奇怪、可疑:他到底是幹什麼的?

這時有一個穿和服的人走進房間,用中國話和茅盾打招呼。他一看,原來是熟人,武漢時期《中央日報》的總編輯陳啟修。未等茅盾開口,他用日語向那個穿西裝的日本人說了幾句,那人笑笑,恭敬地向茅盾說了聲“打攏”,便走了。

“這個古怪的日本人是幹什麼的?”茅盾問。

“他是特高科的便衣。”陳啟修答道。

茅盾知道,日本警視廳特高科是搞情報工作的,便說:“他們怎麼找到我頭上來了?”

陳啟修笑道:“你還不算有名的麼?中山艦事件時你在廣州,去年你在武漢,都是被人注意的目標之一。日本人的情報人員怎麼不找到你!他們一定有你的相片,大概你到神戶時,他們就知道了。不過,不用擔心,你來日本,如果是避難,沒有其他活動,他們對你還是客氣的。”

“你怎麼認識他?”茅盾問。

“哈哈,我來時,他就來拜訪我,當然他知道我是什麼人。我猜他是特高科的便衣,一語點破,他也隻好承認了。”陳啟修大笑道,又說,“我是辭掉《中央日報》總編輯之後,直接到日本的。”

茅盾把自己的情形也對他簡略地說了一下。他邀茅盾到他房間裏去坐坐。茅盾拉上門,就跟他過去。陳啟修的房間裏堆著許多日文書籍,也有中國雜誌。他拿出一本書送給茅盾,書名是《醬色的心》,作者陳豹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