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段 柳曲江讚美人 梅如玉憐好夢(1 / 2)

第六段 柳曲江讚美人 梅如玉憐好夢

鬆、竹、梅、柳出院複到柳家。鬆曰:“我先慮雪香走到煙花隊裏,把持不定,不意不言不笑,竟酸到這地位了。”竹曰:“雪香今日正是鄉裏人與妓筵,能不為蘇公所笑。”鬆曰:“雪香少年老成,我輩真不能及。”雪香曰:“非也。我隻道青樓妓館必是絕色,方能引人遊賞。誰知這兩個盡是些脂粉氣,聞之令人欲嘔,怎能動我風情。”柳曰:“這兩個雖未脫盡脂粉,然也是教坊渠魁。雪香眼孔大高,就難說了。”鬆曰:“與此輩交接,原是水月鏡花,隻要稍有風韻,偶爾作盆景玩賞也可。恰情雪香持論太苛,吾恐風月場中絕無插腳之地。”柳曰:“雪香如此著眼,未知嫂夫人如西子否?倘是無鹽,將如之何?”雪香曰:“事關倫紀,又當別論,雖隴□、北成亦與諍好。除此之外,不是傾國傾城,決不待以青眼。”竹曰:“雪香到底寡情。”雪香曰:“若遇絕世佳人,我比兄等用情更深,惜未得一見耳。”柳曰:“雪香,到有一個絕世佳人,去此不遠,我幾乎忘卻了,明日與你賞識賞識。”雪香曰:“是甚人家?”柳曰:“也是妓館。”雪香曰:“敗柳殘花,哪有佳處。”柳曰:“不可一概而論,我試說與你聽:北去十餘裏,有一院名銷魂院,往來俱是豪貴, 院中有麗姝十餘人, 皆是到處選來。”雪香曰:“何若是之多。”柳曰:“此不過與桃李相上下,不足為雪香道。別有一室名延秋館,獨居一妓,姓桂,名蕊,字月香,舉止端莊,性情幽靜,不與群妓為伍,詩詞歌賦無一不佳,書畫琴棋無一不妙,隻是欲求一見,便有兩不得、兩不能。”雪香曰:“何謂兩不得?”柳曰:“非數十金不得,非文人才子不得。”雪香曰:“何謂兩不能?”柳曰:“欲薦枕席不能,欲稍與褻狎亦不能。”鬆笑曰:“曲江說誑。兩不得猶可言也,兩不能恐未必然。”柳曰:“若是粗人俗客到館,諒他難保其貞,但所接者盡是文人才士,一見生憐,自不忍相強。即如我去年曾去一回,與之坐談竟日,自覺惜玉憐香之情難已,朝雲暮雨之念轉消。翠濤你去一回,方知我非說誑也。”竹曰:“倘俗客要見若何?”柳曰:“彼嫉俗子若仇,相見僅同木偶,俗人隻貪裙邊風味,那識真色,又何樂以數十金與木偶相見哉?”竹曰:“鴇兒若得他宿客,真是大大錢樹子,所獲豈止數十金,何也聽其自便?”柳曰:“彼係鴇兒愛養,非不欲其宿客,但一言及彼,遂尋死覓活,鴇兒恐其短見,並連一見可獲數十金也沒有了,因此不敢勉強”。鬆曰:“曲江雖是如此說,我終不信。”柳曰:“不信由你,一去便知。”雪香曰:“果如曲江言,我真欲往,惜乎無數十金耳。”柳曰:“是在我。”竹曰:“曲江與雪香尚是新知,何敢以重費相煩,此事我當任之。”鬆曰:“此番為雪香而去費金,我當與嶰穀共任,但我難為役,嶰穀任之,誠是何敢累及曲江。”柳曰:“這卻無妨。”四人訂期而散。

雪香歸,獨坐索笑齋,將信將疑,默默無語。少時隱幾而臥,忽見竹自外來,呼曰:“雪香獨坐無聊,何不踏青去。”雪香遂偕竹出門,果然一路風光賞心悅目。行至一處,忽見舍字壯麗,閈閎甚高,心知是豪貴人家,信步直入,絕無阻礙。行過數重,中有一園,湖山掩映,迥異俗境,數株垂絲海棠,倚著荼藦架邊。雪香立住玩花,回頭忽見美人著杏黃衫,憑欄拂鬢,見客毫不躲避。雪香凝眸視之,真是天上少有、人間難尋。一時目迷魂飛,手足失措。良久神稍定,與之語亦不答,但含笑而已。聞有呼喚聲,美人遂入內去了。雪香驚疑一會,乃口占二絕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