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段 梅雪香重到西泠 蘭瘦翁初識快婿
雪香央鬆、竹為媒買舟向西泠去。一日在舟中閑談,雪香謂鬆、竹曰:“我想此去賈家,姻事有些難處。從前賈遁翁雖欲以女許我,尚未說明。若聞我已婚蘭氏,彼豈肯以女相許。即使相許,那賈女才貌雙絕,不甘賦小星,我亦不忍以側室相待,這不有些難處嗎?”竹曰:“這也是的。”鬆曰:“雪香你總有些酸氣,且到那裏見機而作,何必思前慮後。”
不日,船已到了西泠。竹曰:“這岸上一帶人家,倒也住得幽靜。”雪香曰:“賈遁翁家即離此不遠,我們上去拜謁他。”鬆曰:“且慢。此行專為蘭氏而來,訪著蘭氏再去拜他不遲。”雪香曰:“不知蘭家嶽父住在哪裏,一時怎訪得著?”竹曰:“令嶽今春到你家來,難道沒有說住的處所?”雪香曰:“但說住在西泠界口。”鬆曰:“這是什麼地方?”雪香曰:“這即是西泠界口。”鬆曰:“令嶽家大約去此不遠。”竹曰:“雪香你從前說在個西子廟作寓。那西子廟在哪裏?”雪香曰:“上岸去不多遠。”鬆曰:“我們仍寓西子廟,慢慢尋訪令嶽家可也。”竹曰:“如此甚好,或者西子廟和尚曉得令嶽家也未可知。”雪香曰:“那和尚號月鑒,約六十餘,頗不俗。我去年叨擾他,也正要去謝他。”三人打發舟子,轉身一齊上岸。從蘭瘦翁門首經過,雪香指示曰:“此賈遁翁家也。”鬆、竹見其舍宇清幽,曰:“望而知為雅人宅第。”
行不數武,即到西子廟來。月鑒迎著,曰:“秦相公來了。去年我遊終南,有失祖餞。”雪香曰:“去歲叨擾大師,無以為報,真是抱歉。”月鑒曰:“秦相公怎如此說?”鬆曰:“雪香怎麼姓秦?”雪香笑曰:“假托耳,不必問。”月鑒俱問鬆、竹姓字,鬆、竹具道閥閱,且曰:“久聞敝友道及大師,今日恍如三生。”月鑒謙謝,因問曰:“適聞二位相公問秦相公怎麼姓秦,難道秦相公不姓秦嗎?”鬆曰: “敝友本是姓梅哩。 ”月鑒曰:“二位相公都是武陵人否?”鬆、竹曰:“是羅浮人。”月鑒曰:“是羅浮人,怎麼音聲與梅相公一樣?”鬆、竹曰:“同鄉共井,如何不是一樣?”月鑒曰:“梅相公是武陵人,怎麼說與二位同鄉?”雪香曰:“實告大師,我不是武陵秦氏,乃羅浮梅氏耳。”月鑒曰:“賈遁翁曾訪羅浮梅氏,相公大抵為此而來?”雪香順口答曰:“一則為此,一則欲訪蘭氏。敢問大師離此不遠,有姓蘭、號瘦翁者,知否?”月鑒曰:“這裏沒有什麼蘭瘦翁。”鬆曰:“雪香,大師既曰不知,或者令嶽家不在這裏居住,向別處去訪可也。”月鑒曰:“就在敝寺下榻,慢慢尋訪亦可。”三人遂留寓西子廟中。雪香私語鬆、竹曰:“賈遁翁訪我,不知何故?”竹曰:“彼欲以女許你,如何不訪你?”雪香曰:“他欲以女許我,隻知我姓秦,不知我姓梅。今他是訪姓梅的,必不是為此事。”鬆曰:“你怎麼改姓秦?”雪香曰:“因見賈氏女欲圖婚姻,若說出真姓名,恐家父聞知不便羈留。”竹曰:“雪香用心良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