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邊城》(1 / 1)

作者:沈從文(1902~1988),現代作家、曆史文物研究學者,原名沈嶽煥,筆名小兵、懋琳、休芸芸等,湖南鳳凰(今屬湘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人,苗族。20世紀30年代起,沈從文開始用小說構造他心中的“湘西世界”,並完成了一係列代表作,如《邊城》、《長河》等。他以“鄉下人”的主體視角審視當時城鄉對峙的現狀,揭露了現代文明在進入中國的過程中所顯露出的問題,這種與新文學主將們相悖反的觀念大大豐富了現代小說的表現範圍。

成書時間:1934年

類別:長篇小說

經典欣賞

第二章(節選)

翠翠睨著腰背微駝白發滿頭的祖父,不說什麼話。遠處有吹嗩呐的聲音,她知道那是什麼事情,且知道嗩呐方向,要祖父同她下了船,把船拉過家中那邊岸旁去。為了想早早的看到那迎婚送親的喜轎,翠翠還爬到屋後塔上去眺望。過不久,那一夥人來了,兩個吹嗩呐的,四個強壯的鄉下漢子,一頂空花轎,一個穿新衣的團總兒子模樣的青年,另外還有兩隻羊,一個牽羊的孩子,一壇酒,一盒糍粑,一個擔禮物的人。一夥人上了渡船後,翠翠同祖父也上了渡船,祖父拉船,翠翠卻傍花轎站定,去欣賞每一個人的臉色與花轎上的流蘇。

內容導讀

沈從文創作的小說主要有兩類,一種是以湘西生活為題材,一種是以都市生活為題材。前者通過描寫湘西人原始、自然的生活形式,歌頌人性之美;後者通過描寫都市生活的腐化墮落,揭示了都市人性的喪失。其筆下的鄉村世界是在與都市社會對立互參的總體格局中獲得表現的,而都市題材下的上流社會“人性的扭曲”是在“人與自然契合”的人生理想的影響下獲得顯現。正是這種獨特的價值理念和內涵的哲學思辨,架構起了沈從文筆下的都市人生與鄉村世界的橋梁,也正由於這種對以金錢為核心的“現代價值”的質疑和批判,以及對理想浪漫主義的追求,使得沈從文寫出了《邊城》這樣的理想生命之歌。

《邊城》創作、出版於1934年,此時正是中國鄉土小說發展火熱的時候。他的作品一方麵表現了當時鄉土小說的一些共同特征,如鄉民的生存狀態、民情風俗、鄉愁情緒等;另一方麵,他又透過對湘西民眾生存與異域情調的描述,傾盡全力地表現了一種“優美、健康、自然,而又不有悖人性的人生形式”。《邊城》所以成為30年代鄉土小說的一座高峰,之所以成為經久不衰的文學經典,其奧秘就在於此。《邊城》的主人公是翠翠。翠翠就是作者愛和美的理想化身,她是一個剛剛脫離兒童氣的船家少女,一舉一動帶著稚氣,透露著一種童貞美。她對愛情的渴望沒有表現為強烈的追求,而是少女蒙矓的向往,表現出一個害羞矜持的山村少女的清純形象。她的心靈猶如一曲湘西邊地的純樸、天真的歌謠。通過翠翠的形象,作者淡化了現實的黑暗與痛苦,謳歌了一種古樸的、象征著愛和美的人性的生活方式。實際上是描繪作者自己理想的生活境地。

《邊城》是一幅純粹的具有中國美學意義的“山水畫”,畫圖的構建完全脫離了西方傳統模式的浸染,而他所描繪的湘西模式的“桃花園”,自然也別有一番風味了。

《邊城》在審美感觀上總給讀者一種蒙矓而清新的感覺,仿佛旅人行走在煙雨蒙蒙的大山深處,彷徨而看不到實處,卻又從整體意義上體味出一種非比尋常的恬淡與閑適。作品中人物的性格與言語都顯得含蓄而富有詩意,格調古樸,仿佛“天外飛仙”。所以從這一點上看,《邊城》是一部蒙矓而詩意的悲劇,它使人痛到了細膩入微處,傷到了有情而無奈時。

《邊城》中演奏的是一首悲傷的旋律,用沈從文自己的話說就是:“一切充滿了善,然而到處是不湊巧,既然是不湊巧,因之樸素的善良難免產生悲劇。”

此外,《邊城》的語言藝術的神韻在於作者對中國古典文學及其所深蘊的美學精華的熟悉和運用。將《邊城》和古代山水小品文進行比較,可領略到《邊城》的語言藝術特色在描寫中所流露出的唐宋氣質,在敘述時凸顯出的魏晉風骨,在行文中體現出獨特的審美風格。

在都市生活日益繁雜的今天,《邊城》無疑是一泓夏日裏的清泉,清涼人們浮躁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