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小侍郎(1 / 2)

宏正十三年三月二十一,成王重返朝堂。

景韶站在金碧輝煌的大殿上,看著眼前一個個或熟悉或陌生的麵孔,隻覺得恍如隔世。那年他就跪在大殿的正中央,聽著所有人曆數他的罪狀。

戶部尚書參他倒賣鹽引,工部尚書參他大興土木,就連禦史也參他殺俘、欺民。但更多的是參他欺君罔上、意圖謀反。將那些人的麵孔一一看過,茂國公是四皇子未來的老丈人,永昌伯是繼後的親兄弟,戶部與工部兩位尚書是皇上的人,其餘的多是跟風。

繼後那邊的親戚自然是要打壓的,至於兩位尚書,景韶將目光瞄向了站在戶部尚書身後的戶部侍郎,當年肯為他說一句公道話的,除了兄長的人,便是這個小侍郎。他本是清流一派,為人也並不死板,是五年前的新科狀元,仕途坦蕩一路升遷到侍郎,卻直到景韶出事時都沒有再次升遷,或許可以把這個人拉攏過來,換上尚書之位。

景韶正在思索,站在身邊的兄長突然用手肘碰了碰他,猛然抬頭,發現父皇和眾大臣正看著自己,禦史範傑正站在大殿中央。

“四皇子的謠言。”景琛咬著牙齒,嘴唇不動,輕聲給他提示。

景韶了然,上前一步道:“兒臣以為,愚民之言,不過是茶餘飯後的閑談,不足為慮。”回答可謂中規中矩,宏正帝又把目光轉向景琛。

景琛出列道:“古人雲‘枳句來巢,空穴來風。其所托者然,則風氣殊焉。’既然民間有這種傳聞,定然是事出有因,還是盡早澄清,以免汙了四皇弟的名聲。”

兄弟倆的回答意思相悖,顯然是事先不知情的,即便知情也不曾商量過,宏正帝滿意的點頭:“景瑜,你自己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四皇子景瑜出列,跪在階下道:“兒臣惶恐,隻因年前東瀛進貢了些新鮮海魚,切成薄片生食方足夠鮮美,兒臣覺得可口便多用了些,不想被府中下人誤傳,這才惹得滿城風雨。兒臣有罪。”

四皇子入朝時間尚短,負責番邦朝貢諸事,海外的稀奇東西自然得了不少。

“皇室為天下之表率,你的一舉一動自然會被百姓注意,怎可對口腹之物如此執著?”宏正帝有些惱怒,皇室中人最忌諱對什麼東西過於偏執。

“四皇弟當真有口福,這般稀奇事物兒臣見都不曾見過。”大皇子景榮似笑非笑的說了一句,使得宏正帝的眉頭皺得更緊,番邦上貢之物,除了皇帝,誰也沒有權利隨意享用。大皇子這句話裏的含義就相當深遠了。

“父皇恕罪,那魚兒臣也隻在母後處得了兩條,真的不曾貪食!”景瑜瞪了不嫌事大的大皇子一眼,忙磕頭解釋。

“哼!”宏正帝冷哼一聲,京中會有這種流言,在他看來完全是四皇子張揚好事的結果,至於貢品的事,著實應該徹查一番。

最後,宏正帝下旨,四皇子禁足一個月麵壁思過。雖然這個處罰並不嚴重,但是在宏正帝心中,一個不好的印象已經形成,這就足夠了。

景韶傳這個流言,本來就是想掩去關於自己的謠言,順道惡心一下四皇子和繼後,沒想到竟然發展成這樣的效果,真真是意外之喜。悄悄瞥了一眼身邊麵無表情的兄長,突然想到,或許當初他們決定這個“題目”的時候,哥哥已經考慮到了。

下了朝,兄弟兩人沒有說一句話,對望一眼便各走各的路了。景韶一邊感慨著兄長果然比自己更適合那個位置,一邊想著回去跟自家王妃好好說道說道今天的事情,順道親親摸摸……

“王爺,直接回王府嗎?”車夫拉開車簾問道。

景韶想了想,早上起得早,就吃了一碗粥一張薄餅,想了想道:“去回味樓吃早飯。”

“王爺,回味樓早上不開張。”雲鬆提醒道。

“沒事,隻管去就是。”景韶放下車簾,靠在軟枕上閉目養神。這軟枕是慕含章特意吩咐人放上來的,覺得景韶起得早會犯困,這樣還能在車裏睡一會兒。

回味樓確實不買早點,不過,這裏的老板早早就會來開門收拾店鋪,並且給自己上朝歸來的相公準備早飯。

戶部侍郎姓蕭,名遠,字恒之。說起來,他與二皇子妃母族——定南侯蕭家是同宗,不過已經是五服外的遠親了,蕭遠為人清高,一直不願去攀這門親戚。

回味樓隻開了一扇門,一個夥計獨自在門前掃地,景韶背著手走了進去。

“恒之,你回來了。”身著一身青藍色布衣的高大老板從後廚走出來,手上端了一籠冒著熱氣的小包子,看到景韶後愣了一下,隨即笑道:“客官不好意思,回味樓還沒開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