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含章見他又岔開話題,皺了皺眉,用拇指慢慢撥弄著毛尾巴尖:“要看狀元,遊街過後就是瓊林宴,何苦要在回味樓單看?”
“那不是不一樣嗎?”景韶把毛尾巴從他手裏拿走,把自己的手指換過去。
慕含章被他這幼稚的舉動逗笑了,捏著那根指頭晃了晃:“平日又不是不讓你碰,何苦每次沐休都那般折騰?年少貪歡,老了要遭罪的。”
“這又不賴我,誰讓你總是那般誘人……”景韶湊到自家王妃的枕頭上,低聲道。
慕含章張開手把那噴熱氣的大腦袋推開:“好好說話,你養那些人,是想做什麼?”
“哇唔!”小黃看見主人的動作,也跟著拿毛爪子呼景韶的臉。軟乎乎的肉墊拍在臉上,爪縫裏的毛毛就按在鼻子上,惹得景韶又打了個噴嚏。
景韶抓住毛老虎,一把塞進被窩裏,用胳膊壓著被角,防止它鑽出來:“不過是個預備,不到萬不得已自是不會動用的。”
“你在預備什麼?”慕含章卻是不打算就讓他這麼含糊過去,這私軍留著是個隱患,且又十分耗費錢財,不是萬不得已,真的沒必要冒這個險。
景韶垂眸,歎了口氣:“這些年我打了這麼多仗,從西北一直打到東南,沒輸過一場仗,沒丟過一座城,為大辰開疆擴土上千裏,若你是父皇,你會怎麼想?”
慕含章愣了愣:“你的意思是……”
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曆朝的君主,對於功高震主的武將,都少有寬容對待的,但景韶是皇子,也難逃猜忌嗎?
“為了哥哥能登上皇位,我手裏必須握一部分兵權,最好就是江南的那部分。這事不知道要拖多少年,這期間又不知會出什麼變故,總要給咱們兩個留條後路。”景韶歎了口氣,上一世那種交還了兵權就任人宰割的事,絕不能再發生,就算走到最壞那一步,也要護得君清周全。
慕含章抬眼看他,以宏正帝的性子,縱然現在寵信景韶,一旦有一點威脅到皇權的動作,相信那位明君會毫不猶豫地廢了這個兒子。生在帝王家,又失了母親的庇護,與君父之間便沒有了轉圜的餘地,所以景韶的心中總是不安寧的吧。
見自家王妃的臉上浮出憂慮,景韶笑著捏了捏他的臉:“別擔心,我也隻是以防萬一,且如今一直小心謹慎,左右不會走到那一步的。”
慕含章靜靜地看著他,慢慢湊過去,在那輕笑著的嘴角落下一個輕吻:“別擔心,我會看著你的。”
簡簡單單的一句,勝過千言萬語的安慰。景韶愣了半晌,才反應過來,自家王妃竟然主動給了他一個吻。隻是輕輕的一個吻,怎麼能盡訴他心中的歡喜?於是,撲過去準備給自家王妃一個回吻,“哇唔!”與被子大戰三百回合的小黃總算鑽了出來,得意忘形的景韶頓時啃了一嘴毛。
放榜之後就是殿試,景琛掌管的禮部將一切安排的滴水不漏,沒出任何差錯,到二月二十三準時殿試,而後一甲三名進士騎高頭大馬簪花遊街,京中一時熱鬧非凡。
“聽說這一次的進士及第都是青年才俊,真是難得呀!”回味樓就在京城的主街上,能看到街麵的位置早早就被預訂一空,一早就鬧哄哄的,你一言我一語說個不停。
“這你可說的不對,我聽說榜眼是個老頭子,狀元和探花郎才是年少的。”另一個人反駁道。
景韶早訂了最好的位置,拉著自家王妃來看熱鬧。
“一會兒還要趕去瓊林宴,你這是何苦?”慕含章無奈地看著興奮地扒在窗口向外張望的景韶,隻覺得跟扒著車窗探頭的小黃很是相像。
“我還沒見過狀元遊街呢!難得在京中,可要好好看看。”這雅間裏就他們兩個人,景韶自是不會講究什麼,依舊興致勃勃的張望。
不多時,便有敲鑼打鼓的開道而來,三個身穿紅袍,冠上簪紅花的人騎著高頭大馬從禦街那邊走來。
“君清,你看,那個探花是不是那日在回味樓遇到的那個姓馬的?”景韶指給自家王妃看,那日君清一番言辭說得那群酸書生啞口無言,那個姓馬的第一個站出來喝彩,因而景韶對他有幾分印象。
慕含章這才湊過去,見那風光滿麵的探花郎,著實有些麵熟,便點了點頭,轉而去看那狀元郎,覺得那張側臉也很是眼熟。正巧,走在最前麵的狀元似乎察覺到樓上的視線,竟抬起頭來,剛好與慕含章的視線交彙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