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對不起,我一直以為時間會洗去所有的往事,會複原所有的傷痛。
你真傻,有些傷痛是無法複原的。比如說你不小心劃破了手指,不久就會複原,而且可以沒有傷痕,可是你掉了一個手指,你怎麼複原,那會是一輩子的傷痕,她認真地跟他解釋著。
伊,我會隻是你的經過嗎。
你的眼神憂鬱了很多,她說。
告別以後,他隻是她的經過嗎,她不停地想,經過,就不留痕跡麼,可是,她依然能敏銳地感覺到自己的內心因為他而有的疼痛,她安慰自己說,伊,或許,真的,任何事在你的生活中,都隻是經過而已。
她依然地上下班,依然地在俊和林之間權衡。
其實她是很喜歡文字的人,很多俊寫的文字,她都會認真地去拜讀,在文字裏,它能感覺到生命的無拘無束,不需要按一個既定的方向走下去。
或許,她依然還深愛著俊。
而她也喜歡聽林給她說,他和她一樣,也很喜歡上海夜晚絲絨般明亮的天空。
或許,她也愛著他,他習慣了每天晚上林給她打電話來說晚安,也習慣了一起到外灘去看美麗的霓虹燈。聽黃浦江上悠長的汽笛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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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停地寫著關於自己的日記,說,俊,在我的生活中,一層層時光剝落之後,你仍然是我生命的內核,隻是,或許你並不愛我,你從來不理會我頭腦中對往事那些殘片的固守,它讓我時常想起你,我真的很喜歡你,俊。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她的睡夢中經常有了兩個人一起出現。
一片潮濕荒蕪的草地,散發著絲許詭異的氣息。
俊和林,麵對麵僵硬地站著,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冷冷地看著對方,說著同樣的一句話,伊是我的。
接下來,便是他們不停地撕殺,她拚命地喊,不要,可是他們依然糾纏著,撕打著。
在兩個人的慘叫聲中,兩個人同時倒地,血融合了大地。
她從睡夢中驚醒,懶懶的月光照在地板上,一切都那麼平靜。
一切,隻是夢境而已,她勉強笑了笑,努力地在黑暗中平複自己的情緒。
她記得,他和俊,去爬過家鄉一座很高很高的山,他不停地向上爬,然後努力地向她揮手,說,來啊,伊伊,她看著他的背影,似乎得到了莫大的鼓勵,然後她終於追上了他的腳步,那天他們一起在山頂看美麗的晚霞。
她也會想起,她和林一起在朱家角古鎮的放生橋上,她把一條條小而玲瓏的魚放到河裏,默默地許願說,希望林會愛我。那時侯,俊在她生命中還沒有第二次出現。
她總在想,如何權衡兩個人給予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