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幾乎不敢抬頭去看楚墨,任由楚墨把她安置在摩天輪上。
楚墨為惠子寄好安全帶,自己坐在惠子的旁邊,他的臉靠近惠子,低聲有磁性的說:“如果你害怕,就抓住我的手吧。”
惠子試著動彈幾根手指,慢慢地往楚墨的手掌的方向挪動,但很快,就像觸電一樣縮了回去,楚墨看在眼裏,笑而不語,過了一會兒,一把抓住惠子的手,說:“我怕,惠子姐姐。”
惠子被他孱弱的聲音和一臉害怕的樣子弄得哭笑不得,隻好反抓住楚墨的手,別過來,對著玻璃傻笑。
楚墨悄悄抬眼,惠子的笑容倒影在玻璃鏡麵上,不禁心旌搖曳,蠢蠢欲動。
管理員在嘈雜的交談中大聲地念著規則,可是根本就沒有人聽她的,她對這一切習以為常,說了聲:“好,開始!”
她一拉電閘,尖叫聲像洪水猛獸般席卷整個天空。惠子憋著一股勁,死活沒有喊出來。
她身邊的楚墨在狂風中大喊大叫:“惠子,喊出來,把你的所有委屈心酸都喊出來,喊出來吧!”
迎著風,惠子不敢張口說話,一張嘴,害怕會從口腔跑出來,從小山口井就告訴她,她是一把工具,沒有害怕的權利。
“喊出來吧!”楚墨在一旁不斷地鼓舞惠子,今天,他要惠子把這些年受到的所有的委屈和不滿,跟隨天上的風一起消逝。
惠子臉憋得通紅,耳邊不斷傳來尖叫聲,她的腦海裏漂浮著山口井的話——
害怕是懦夫的表現。
懦夫,不,她不要做懦夫,不要!
“不要!我不要做懦夫!”惠子忽然尖叫起來,此時摩天輪已經停下來,所有人用奇怪的眼神看著惠子,楚墨也關切地看著她,問道:“惠子,怎麼了?已經結束了。”
惠子茫茫然地看著楚墨,又看向周圍的人,他們忽然之間都變成山口井的模樣,站在那裏,指著自己說:“你是個懦夫,懦夫。”
惠子痛苦地捂住腦袋,大喊道:“我不是懦夫,我不是……”
兩行清淚滑下來,楚墨溫熱的大手在下一刻馬上擦掉惠子的眼淚,他不住的拍著惠子的後背哄她:“不哭,不哭,我們惠子是最勇敢的。”
惠子止住抽泣,抬起頭認真地問楚墨:“真的嗎?我真的不是懦夫……可是,我父親……山口先生說過,害怕是懦弱的表現,楚墨,你有害怕過嗎?”
楚墨露出溫柔的笑容:“怎麼會沒有,”他抹掉惠子眼角的淚水,道:“我知道我現在最害怕什麼嗎?”
惠子無知地搖搖頭,在她的心目中,楚墨是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男子漢不應該是無所畏懼嗎?楚墨會有害怕的東西的,惠子真的很好奇。
“我怕你哭。”
簡簡單單四個字,卻讓惠子的心裏防線全線坍塌,眼淚撲簌簌往下掉,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聽見這般發自肺腑的感人的話語了。
楚墨見惠子還在哭,頓時手足無措起來:“是我說錯什麼了嗎?對不起,對不起——”
這般焦急的楚墨,惠子還是頭一回見到,她破涕為笑:“沒有……我那是……我那是……感動的……”
感動二字聲音最小,楚墨有意逗惠子,身子蹭著惠子的手臂,說道:“你說什麼我沒有聽清。”
惠子的臉一紅,大跨步望外麵走,楚墨拉著她的手臂,惠子扭扭捏捏想要抽走手臂,楚墨卻把頭一低,嚇得她不敢動彈,隻好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
楚墨退後一步,臉上的表情很認真,他抬起惠子的下巴,使得惠子不得不和她對視:“惠子,你記住我今天的一句話,害怕不是懦夫的表現,故作堅強不叫堅強,你是人,你有資格懦弱,這是任何人也無法剝奪的權利。”
惠子眼圈一紅,眼淚又要流出來,她一想到楚墨說害怕自己流淚,硬生生憋住眼淚,微笑地看著楚墨,說道:“嗯,我記住了,記在心裏了。”
“那好,”楚墨這樣露出放心的笑容:“這樣吧,我帶你去坐過山車,這一次你要大喊大叫,要捏住我的手臂,還是咬我的肌肉,隨你的便,好不好?”
“那麼可怕?”惠子擦幹臉上的淚痕,主動牽起楚墨的手,往過山車區域走去。
楚墨看著惠子露出燦爛笑容的側臉,心情大好。
兩人來到過山車區,楚墨要去買票,惠子拉住他,怯生生說:“可以讓我去買嗎?”
“當然可以,”楚墨握緊拳頭,舉起自己的手臂,對惠子說:“加油,你可以的。”
惠子往售票處走去,這是她第一次買票,從前都是別人替她辦好的,今天她要勇敢地邁出第一步,自己去買票,就像剛才一樣,勇敢地接受自己也會害怕這個事實。
惠子把錢從窗口遞給售票員,學著前麵的人一樣,禮貌的說:“你好,我需要兩張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