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電筒的溫暖
人情
作者:張曉峰
下了晚自習,我匆忙騎上自行車回家。霧從晚飯時就開始下了,現在更是籠罩了一切,天地間像是神話裏天地未分時的混沌狀態。我覺得離家不太遠,再說興許路上的霧會小些呢?於是,我還是硬著頭皮往前走去。
走出去一裏路,我才發現自己錯了。路上的霧更大,走在路中間,路兩邊的樹都看不見。對麵的汽車開過來,車燈像是兩支在風中搖曳的蠟燭。汽車也全然沒有了往日的威風,比我騎自行車快不了多少。對麵來的是汽車還好一些,多少有點光亮,若是也是自行車,就壞事了,不走個臉對臉,是看不清的。有兩次,都險些撞在一起,彼此都驚出一身冷汗。我不敢再騎了,下了車,推著車往前挪。其實,騎比推也快不了多少。
中間路過一個小村子,村頭有點光亮。我想起來了,是新開的一家小賣部。我靈機一動,何不買個手電筒呢?我到了那家小賣部門口,我推了推門,已經從裏麵反鎖上了。看來小賣部的人已經休息了。我有點不忍心打擾人家,可看看伸手不見五指的周圍,還是敲響了小賣部的屋門。我邊敲門邊喊:“屋裏有人嗎?我買個手電筒。”裏麵有個蒼老的聲音說:“我睡了,這麼晚了,明天吧。”我見裏麵有人應聲,忙說:“外麵下大霧了。我急著用呢,麻煩您起來一下吧。”老人咳嗽了幾聲:“那你等會兒吧。我老胳膊老腿,穿衣服慢。”等了大概五六分鍾,門終於開了。開門的是個七十來歲的老人。我身上的寒氣讓他打了一個哆嗦,他忙讓我進去。他的小店是新開的,裏麵還沒有幾樣東西。幸好還有一個手電筒。他拿給我,我試了試,管用。我問他多少錢。他說十元。我在兜裏一摸,糟了,早上換衣服時錢掏出來了。我羞得無地自容,忙向老人家說:“不好意思,我忘帶錢了。”邊說邊退出屋子,推起自行車又走進無邊的黑暗裏。
霧更大了,天也更冷了。我隻是憑著感覺在往前移,有時差點撞到路邊的樹上,樹木稀少的地方,又差點掉進路邊的溝裏。更要命的是剛下過雨,路上還有積水,腳不時踩進積水裏,鞋很快就濕了。我正想打電話讓家人來送手電筒,突然聽到後麵有人在喊:“小夥子,你等等。”我一聽像是小賣部那個老人的聲音,忙停下腳步,答應到:“您是喊我嗎?”老人說:“是,我給你送手電筒了。十塊錢,沒帶就沒帶吧,你跑什麼?”說話間,後麵有了光亮。老人氣喘籲籲地走過來了。我不知說什麼好,愣在了那兒。老人把手電筒塞在我手裏:“你先拿走用吧,等方便了再給錢。”老人說完,就轉身走了,轉眼就看不見了。我這才反應過來,忙喊:“老人家,您走好,我明天就把錢給您送去。”老人笑著說:“沒事兒,你快回家吧,家裏人都等你呢。”
我拿著手電筒,照向前方,光線刺破了濃霧,照亮了我回家的路。手電筒的光在濃霧中非常微弱,但我的身上卻很溫暖,仿佛我手中拿的不是一個手電筒,而是一個能驅走黑暗和寒冷的火把。
摘自《北海晚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