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章 沈佳寧(1)(1 / 1)

上海,梅雨天氣,七月二十八號,細雨蒙蒙,霓虹初上,沈佳寧,一個人,漫無目地走在張江路上,手裏拎著個孤零零的單肩包。細細的雨點,早已沾濕了她的衣服。不時有車輛,急駛而過,濺起路邊的積水,在她的混色修身雪紡連衣裙已留下點點汙跡。本該是烏黑發亮的尖頭高跟鞋早已被泥水掩蓋住了原有的色彩,暗淡無光。她已經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從機場出來,上了三號線到了龍陽路,又怎麼接著坐了地鐵來到了這裏。她知道自己現在的樣子一定是狼狽不堪的,盡管她是那麼美,那麼愛美的一個女孩。淚人,恐怕就是她現在最貼切的寫照。出了機場之後,她就一直告訴自己不許哭,要堅強,但她怎麼能不哭,她本來就是一個愛哭的人,從小到大,受了一點點委屈就是要哭的。她還記得,李迎經常刮她翹翹的鼻子,笑她是個“哭包”。

沈佳寧現在就像被抽了絲的蟲蠶,無心也無力,長這麼大,第一次,被一種如此絕望,如此透徹心扉的痛包圍著。她甚至感覺到,那種痛開始由破裂的心裏麵流了出來,滲透到了全身,讓她覺得冷,讓她覺得全身在發抖。雖然幾個月前,她就知道這一天是遲早要到來的,也知道心一定會很痛很痛的,但沒想到,心真的可以痛到這種程度。這種痛,讓人比死還要絕望。

盡管李迎堅持不讓她來送機,但是她還是去了。一開始,她還故作堅強,她要讓李迎放心的離開。但當李迎托運了行李,要進安檢的時候,她再也控製不住,抱住了李迎,哭得一塌糊塗。她抱得很緊,很緊。她知道,自己一鬆手,李迎的味道就再也聞不到了。她哭得像個孩子,是的,李迎一直都說她是一個長不大的孩子。她已經不記得,後來她和李迎是怎麼分開的,李迎是怎麼走進安檢區的。當她看李迎從忽然從安檢區裏跑出來,把她緊緊抱著的時候,那一刻她是多麼地欣喜若狂,但當她看到李迎愧疚的眼神的時候,心情又一下子重新跌回到了穀底。李迎的淚水也同樣沾濕了她的衣領,她的頭發。她已經不敢去問,“你一定要走嗎?”她知道,答案隻會讓自己更加傷心。最後,李迎過了安檢區,在消失在人群中之前,回頭看了她一眼。那一眼帶走了她的魂魄,讓一直支撐著她的東西,一下子消失的無影無蹤,她幾乎癱坐在機場大廳冰冷的地上。

她沒有馬上離開機場,而是靠著浦東機場國際大廳的柱子,眼睛就這麼直直地看著安檢區的方向,她依然期盼著奇跡的出現。她不知道自己等了多長時間,最後,眼神由期望慢慢的變成了絕望,直到她了看表,已經是下午16:35,知道李迎早已經在飛機上,飛向地球的另外一端,無論她再怎麼伸出手,卻再也觸不到他了,這才拖著沉重的腳步離開了機場,上了機場三號線。

這個男人帶走了她的一切,她的心,她的愛,她的初戀。她長這麼大,第一次學會了真真正正,全心全意地去愛一個人,甚至把她的的第一次,都給了他。她深深愛著李迎,愛得瘋狂,愛得癡迷,愛得不能自拔。她想去恨李迎,但她卻怎麼也恨不起來,她怎麼恨得起來。如果,真能恨他的話,她現在一定不會這麼痛苦。她隻能恨自己,她狠自己為什麼會第一眼就就喜歡上了李迎。

她恨自己為什麼要去喜歡一個外地人,她很自己為什麼就不能自拔,她甚至恨那個從沒見過的飛飛,她更她恨自己為什麼就這樣讓李迎走了。她多麼希望自己是那個飛飛,那個一直隱藏在李迎心底的那個女人。

一年前,她還在憧憬著美好的生活,想著一定要和李迎好好的,久久的。李迎說不希望她從事理論物理這一類枯燥乏味的工作,她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專業不對口的工作。李迎說要在上海買一套屬於他們自己的房子,她連在那裏買房子,買多大的房子,都已經想好了,甚至托了親戚去弄到最優惠的房貸利率。

“李迎,啊,李迎,你給我規劃了人生道路,但自己卻一走了之。你真的好狠心。”

第一次見到李迎的情景,就像昨天的事情一樣,曆曆在目。她記得當她第一看到李迎的時候,就被他那憂傷,但有著一種說不出來的溫柔的眼神,深深地吸引住了。她還記得,剛入學的時候,她在迎新晚會上,作為新生代表,在台上用小提琴演奏FritzKreisler的《愛之喜悅》,在台下那麼多人中,她第一眼就找到了那對屬於李迎,亮晶晶的眼睛。她還記得,自己是多麼入迷地望著那對眼睛,麵帶微笑,拉出了當晚最好聽的音符。

如今,一切都已經成為過去,李迎真的離開了,終於離開了,把她一個人留在了這座充滿了她和他回憶的城市。而這些回憶,正像石磨一樣,把她的心磨成了粉,飄散在了風中,沾著梅雨的濕汽,紛紛落在了地上,不停地被車子碾過。心碎了或許還可以拚起來,但已成這樣了,還能好的起來嗎?雖然,臨走前,她答應過李迎,一定會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