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常說,“沒有一個好開始的婚姻,通常都不會有一個好的結束。”
她虛無的生命在遇見這個男人以後才有了點活力和動力,她的身體需要他,而他也是,他們的性愛是白色的,是美好的部分,他們是一對配合完美的舞者,熟知對方的每個動作,腳步,呼吸,節奏。她喜歡他狂暴的吼聲,他的吼聲總是充滿驚奇,狂喜連連,仿佛每次高潮都遠遠超過他最狂野的想象,而她的性欲早已為他張開翅膀,準備飛翔。
歡愉如同飛鏢射入腦際,帶來痛苦,也帶來了魔法和張力,如黑夜中的火炬,照亮蒼白疲倦的歲月。他們的每一次爭吵甚至動手,最後都是以這種方式得到緩解,他的撞擊一次比一次強烈,但她開始明白,除此之外,他們之間沒有任何更深的聯係。
管寧覺得他們需要一個男孩,一個除高潮外能把他們牽絆在婚姻裏的紐帶。因為李英偉是家裏唯一的男孩,他必須有一個兒子來繼承他的血脈。
李曉玉是承擔著這樣的使命出生的,她的母親一直固執地認為這一定會是個兒子,她滿滿的自信也給了丈夫李英偉高昂的希望,如果是個兒子,他可以以此與他的家族和解,不必為了生存苦苦在外麵奔波掙紮,在家族的庇蔭下,他本來過得相當逍遙自在。
“媽媽,你看小妹妹張開小嘴對我笑了,她多漂亮啊”。
“又生了個沒把的,好看有啥用。都是你這掃把星,帶不來一個弟弟,給我滾一邊做飯去!”
母親冷漠的話語不再如利劍刺痛年幼的李曉蕾,她心裏有了新的陽光。
夏日漫長的午後,母親在昏睡,她抱著繈褓中的妹妹坐在天井裏,看著嬰兒如山茶花一樣皎潔的小臉,淡粉紅透明的小小指甲;俯下頭親親嬰兒的小嘴,看嬰兒長長的睫毛投下濃重的陰影,她的心裏溢滿了甜蜜的快樂,又有一種憂傷,她明白這麼可愛的妹妹,也無法阻止父母日益頻繁的爭吵,母親隨手拿起身邊的任何東西,狠狠砸在地上,碗碟碎裂的聲音驚心動魄,父親用大力的摔門聲作為回敬。外婆在她自己的房間裏唉聲歎氣。李曉蕾知道,母親接下去肯定嚎啕大哭,夜色裏她的臉還是美的,還是很白淨,生了兩個孩子後身材還是苗條,可是整個人沒有生氣,如同黃昏裏暗沉的暮色,漸漸把她自己淹沒進去。
終於,李曉蕾七歲時,管寧和李英偉的這段婚姻走到了盡頭,李英偉為人父的角色並沒讓他收斂釋放男性荷爾蒙的欲望,他桀驁不羈的外表也沒有在俗世生活裏失去魅力,而管寧那顆自私冷漠的心,也不會為兩個孩子動搖或改變,因為是女孩,李家也就失去來爭奪孩子的興趣,於是談好離婚細則後,這兩個孩子都跟著母親生活,李英偉再次離開家鄉去了南方,發了一筆小財後暫時在那邊穩定下來,兩年後再次結婚;管寧的姿色吸引了不少外來投資辦廠的老男人,最後跟了一個大二十歲的台灣人去了美國,台灣人給外婆留下一筆錢。李曉蕾與妹妹就這樣成了不是孤兒的“孤兒”,生活的磨難卻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