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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他消失在漫天白雪裏的背影,蘇曉站起身,活動了一下手腳。
現在她醒來,應該是她跳崖幾天之後的事情了。
身子很痛,幾乎不能怎麼動,全身都像是要散架。
她脫下身上兩件臃腫的大氅,把自己長了許多的衣服袖子、褲腿挽起來,再把綁腿紮緊,確保自己的衣物不會阻礙行動。
反複檢查後,她運起了內功,跳躍,翻身,腳踩山洞頂端,奔了出去。
她先前聞到的香味是雪蓮花的味道,可是雪蓮的花期是在七、八月左右,現在是十一月,雪蓮不可能開放,但是不開放的雪蓮整個植株都藏在厚厚的雪被之下,不可能有香味冒出來。
無論如何她都要去確認一下,畢竟話已經說出口了。
小姑娘在雪地裏奔跑的身影額外靈活,渾身素白,隻有耳麵頰和垂略紅,恰似桃花。
隻有她知道,剛才她沒有回應寧景晗的話,是因為害羞了。
羞的說不出話來,心裏便有些慌,有些亂,腦袋瞬間變成了榆木疙瘩。
循著冷香的源頭,蘇曉來到了一處陡坡,輕身躍上細細的尋覓著香氣最濃鬱的地方,終於找到一個小坑。
越往坑處,香氣漸漸濃密,一低頭,蘇曉就看見了依稀的綠色。
雪蓮近得仿佛伸手可摘,然而電光火石之間蘇曉卻收回手,像是一道閃電,迅速後退半丈之遠。
“嘶……”隻見小坑處伸出了一個倒三角形的蛇頭,那蛇立起身來,足足有一人之高,頭頂一抹翠綠,通體雪白,琥珀色的蛇眼沒有溫度。
她不知道為什麼這條蛇沒有冬眠,反而精神抖擻。
一切透露著反常。
蘇曉良久和它對視著,神情有些委屈,她輕聲說:“我沒有惡意,我不是故意的……我以為這雪蓮沒有動物看護,可是這雪蓮應該有好幾朵了吧,能給我一朵嗎?隻要一朵就好,我很需要它。”
那蛇軀體矮下半分,像是在思考蘇曉所說的話。
蘇曉並不意外,她對植物和動物天生有一種親近之感,或許語言不通,但內心想表達的那種平和美好的善意卻做不得假。
她相信自然是需要用心體悟的,語言隻是一種手段。
“嘶……”那白蛇對著蘇曉吐了吐信子,蘇曉明確的感覺到白蛇在叫她靠攏。
她以一種坦然的姿態靠近,卻發現白蛇的口裏銜著一條白色的繩子。
湊攏一看,竟然是一條小蛇!頭頂也有一抹凝翠。
小蛇的身子無力的下垂著,像是已經冬眠了,仿佛死物,所以遠看起來才會像是繩子。
白蛇把頭伸了伸,蘇曉領會了它的意思,伸出雙手,接下了小蛇。
“嘶……”白蛇垂著頭,目光中透露出歉然,友善,以及懇求。
“你是……叫我帶走它?它是誰?你的孩子麼?”蘇曉詢問著這條反常的蛇,看著它反常的動作,疑惑不已。
白蛇卻撤回小坑,嘴裏銜了一朵大大的雪蓮花出來,小心翼翼的把雪蓮放到蘇曉的手邊:“嘶……”
語氣中滿滿都是懇求。
眼神中閃過母親特有的慈愛與悲憫。
這種眼神像是閃電一樣擊中了蘇曉,蘇曉覺得在哪裏見過這樣的眼神,頓時心口一陣絞痛,腿腳發酸,忍不住跪了下去。
白蛇有些慌神,再次銜來草葉,示意蘇曉咀嚼吞咽。
蘇曉接過草葉,感動於白蛇的關懷,堅定的說:“你放心,我沒事。如若我能出去,我一定帶上它,和它永不分離,好不好?我必不辜負了你的信任。”
白蛇眼中閃過欣喜,手臂粗細的身軀扭動著,表達著一種歡樂,蘇曉將小蛇放入懷中,手裏攥著雪蓮,再三謝過白蛇,腦海中牢牢地記了此地的貌狀,才再次運行起“踏雪無痕”,轉身離去,過處留香,恰似一朵飄在風中的香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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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景晗回到山洞的時候,看著這孩子規規矩矩的裹著兩件大氅,小小的身子蹲在山洞的一角,圓滾滾的像隻球。
洞口暖風撲麵而來,風中有著淡淡的香。
一雙大眼炯炯有神的盯著他,眼中閃過一絲渴盼,臉頰紅撲撲的。
“怎麼了?”寧景晗詢問著這孩子,向她舉了舉手中雪白的兔兒,微笑,“今日到是不會挨餓了。”
見他走近,蘇曉蹬蹬的跑過去,盛情活潑的像條小狗,她動作有些慌亂的解下身上的大氅,踮著腳尖靠近他。
寧景晗把大氅奪回,重新給她係上,摸了摸她的頭:“不要擔心,我真的不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