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翔的病情越來越嚴重了,他在家裏不說話了,在單位也是一句話都不說。他徹底的把自己給封閉起來了,但有時候卻會嘟嘟囔囔的自己跟自己說話。有時候臉部表情非常痛苦,有時候還會流淚,有時候能聽清他在說什麼;有時候,你壓根就不知道他到底說的是哪國語言,想表達些什麼。他喜歡的毛筆字也不寫了,夢雅特地在床頭擺了好多本他愛看的書,他好像壓根就沒有看到一樣,連翻頁的動作都沒有了。好像他活著的目標就是為了給兒子上戶口。他經常會問為什麼?為什麼?怎麼會這樣。但他原本就是自己問自己,因為他從別的地方壓根也得不到答案。
也是奇怪,封閉的謝翔和戶籍員吵起架來卻是一套一套的。可戶籍員麵對著謝翔這樣一個病人也是萬般無奈。要是真有權利,還真想給謝翔把事情辦了也算積德行善了。
這一天下午,又去了一趟派出所。照例是老問題,問什麼時候能給孩子上戶口?人家告訴他:孩子的戶口隻能隨著母親落到農村。他又一次的重複一遍:我的孩子什麼時候能上戶口?戶籍員是被他鬧煩了?問一百遍也是一個答案,誰讓你老婆是農村戶口?現在我們也沒有辦法!戶籍員隨口說的一句話深深的刺傷了謝翔!是啊,我為什麼要找個農村戶口的老婆?為什麼。他嘟囔著,一路嘟囔著回到自己的家,回家以後就關上房門。那時候,他已經和自己的孩子一句話都不願意再說了。大家看他進屋也沒多想,反正他經常把自己關起來。可這一次他是把房門反鎖了的。
夢雅做好了晚飯,一家人輪流開始敲門。不管怎麼敲,謝翔就是不開。一直到晚上九點多了,飯菜都徹底涼了。謝翔的母親有點著急了,生怕兒子出點什麼事情,讓老伴找來螺絲刀把門給撬開了。敲開房門後,謝翔的舉動把一家人都氣壞了。外麵折騰得那麼凶,又是敲門又是撬鎖,謝翔好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就那麼靜靜的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發笑!
他居然在發笑!謝翔的父親氣壞了,甚至於忘了謝翔還是個病人,伸手就想打謝翔。謝翔也不躲閃,依舊盯著天花板發笑,笑的有點滲人。婆婆趕緊一把拉住老伴高高舉起的手,無奈的衝老伴搖了搖頭。“哎,我怎麼有你這麼個沒出息的兒子啊!”謝翔的父親深深地歎了一口氣,狠狠地放下高高舉起的手,轉身走出了房門。夢雅看到了公公已經是老淚縱橫的臉,隻是沒有哭出聲音而已。
發展到後來,謝翔幹脆就不上班了。每天就把自己固定到自己的房間裏,除了大小便還知道自理之外,你給飯他就吃,不給他從來都不知道餓。一家人隻好小心謹慎的看著他,夢雅一直幻想著他能好過來,每天還是按時給他吃飯喝水。
昆兒已經好久不敢走近謝翔半步了,謝翔好像也完全忘了他還有個兒子。每天就在他自己的世界裏哭一會、笑一會又過了一年。
當初謝翔抱著兒子不撒手的時候,夢雅想過帶著昆兒離開這個家,離開謝翔。可離開這個家之後她們母子能去哪裏?夢雅的娘家肯定是回不去的。別的女人在婆家受委屈了,不順心了會選擇回娘家。這在夢雅看來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夢雅也不想回去,哪怕在外麵過得再苦,她也不想回去。回到那個冷冰冰的沒有一點人情味的家是她說什麼也不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