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兒把茶水端來,莫鳶替流煙接過,輕輕放在她身側的桌子上,又接過自己的茶盞,兩手配合,衝著茶水淡淡吹了口氣。
薄唇微啟,總感覺她那一口氣,整間屋子彌漫的都是唇齒之間的芳香。
意識到自己又走神了,流煙連忙端正身子,端起自己的茶盞,還算淡定地品茶,卻有些訝異道:“姐姐,這是什麼茶,怎生和我以往嚐到的都不一樣?”
莫鳶勾起嘴角,眉眼彎彎,把茶盞放在桌子上,下巴一點茶盞:“就是剛才奉茶的婢女,嫣兒的。早先回家探親的時候從家中帶回來的,都是新鮮的茶葉,當然不一樣。”
流煙不覺又輕抿了兩口,很難說到底是因為這茶真的好喝,還是因為避免和莫鳶眼神交流或者交談。
莫鳶看流煙略顯局促的樣子,待她終於把茶盞放下,輕輕擦了擦嘴角的時候,才執起她的手,領著渾然不知所以的她走到梳妝台前,輕輕按著她的肩膀讓她坐在梳妝台前。
“你看,眉眼秀美,鼻子堅挺,小巧玲瓏,櫻桃小嘴,端的是個大家閨秀的胚子。要模樣有模樣,要身段有身段,知書達理,在孟老夫人身邊那麼長時間,又兼顧懂很多人情世故,處事自是不在話下。更重要的是,郡馬疼你,愛你,現下你為南家懷著寶兒,多少人眼紅你的好運!可是,在這明槍暗箭當中,妹妹可知道如何保護自己,還有腹中的孩子?”
一番話,既肯定了流煙的姿色和內在,又肯定了南翼楓對她的感情,還有南家對她的重視,以及自己對她的豔羨。可以說,莫鳶的這一番話,實則是在講,流煙現在已經是集萬千寵愛於一身了,眼下最主要的是不要讓某些眼紅的人暗中謀害自己。
而“某些眼紅的人”她意指的人除了陌芊芊無第二人。
流煙的能力和勢力自然有限,莫鳶的言外之意無外乎讓她找個靠山,既是攀附,亦是互相輔助,畢竟,兩個人的力量總好過一個人。
流煙聰明,怎麼會悟不出這一點。
“姐姐真會說話,不過,姿容和身段與姐姐比相差甚多,要說處世之道,妹妹還需多像姐姐學習,至於郡馬愛誰,不用說,大家都有目共睹,我腹中的孩子是南家的命根子也是我的命根子,妹妹定當用生命來保護他。”
流煙一句句反駁,是真心話,也是實情。
莫鳶在鏡中看到流煙臉上的平靜,隻是平靜的背後掩藏著異樣的波濤洶湧卻是莫鳶不用看也曉得的。畢竟關乎她自己的命運以及孩子今後的生存問題,流煙不可能不思前想後,現在這些嘴硬的話,隻是權宜之計,她們都清楚,隻要莫鳶有收納的心,流煙隨時都可以歸降。
莫鳶打開自己的梳妝盒,一邊打量著鏡中的流煙,一邊思量著從梳妝盒中拿出頭飾和耳墜、項鏈之類的與之相匹配的。
“妹妹莫要謙虛,他們男子講究那些個外貌之姿,非要論出個一二,我們同是女子,自是知曉內在對於一個女子也是必不可少。這些個勞什子……”
口中說著,莫鳶的手沒有停下,拿起頭飾在流煙的頭上比劃著,看了又看,搖搖頭,又換另一個。
“這些個勞什子都是用來裝飾的,沒有實質性的作用。俗話說,母憑子貴,女人,總有色衰的一天,到了那個時候,沒有美貌了,難不成就要接受被夫婿拋棄的事實嗎?”
莫鳶這話說的平靜無波瀾,聽在流煙的耳中卻是分外淒涼,腦中自然而然構建起莫鳶所說的畫麵,心中一顫,身子也跟著一震。
莫鳶假裝沒看見,給她插上一隻素色白玉簪子,轉身又從桌上早就攤擺出來的耳墜當中挑選耳墜子,口中依舊不停:“年輕的時候爭一些也就爭一些吧,年紀大了,再想爭,就算是再有手段,也沒有那資本了不是?這就是重外貌的結果。”
莫鳶說的話句句在理兒,流煙沒有反駁的理由,關鍵是她已經陷入莫鳶給她營造的氛圍中無法自拔。
同樣的一對碧色珠玉葉形耳墜換下了流煙原先的墨紫色的瑪瑙耳墜。
莫鳶又給流煙重新點燃朱唇,抹擦了腮紅,這才走到她的身後,看著鏡中煥然一新的流煙道:“看看,女人外秀用於抓人心,內秀用於作為你姿色衰退之後的保障。是不是變得感覺不一樣了?”莫鳶的語氣突然轉的歡快,把流煙從沉思中打醒,這才抬眼看向鏡中的自己。
果然,打扮是要用心的。
往日總是看到莫鳶穿著妝容徑直不落俗套,原來是要搭配得當,而不是將美麗的東西簡單的羅列到一起,那是堆砌,不是打扮。
瞧瞧現在的自己,腮紅適當,淡雅清純,朱唇微抿,本來就是櫻桃小嘴,現下更是精致剔透。頭飾上抹去了自己原先慣常的豔麗色彩,適當點綴了一些素色搭配,看起來也不是那麼衝撞顛倒。再加上兩旁靈動的耳墜,活脫脫的小家碧玉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