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莫鳶越聽越是糊塗,“夫君?”
牛大嬸馬上接口道,一種過來人的長輩身份教訓李莫鳶,“可不是嗎,你夫君就在裏邊等你呢,你也是個膽大的,一個姑娘家敢自己走那麼遠,快進去吧,你夫君可是等你一天了。”
說完,還推了李莫鳶一把,對她擠眉弄眼一番,才滿意的退出去。
還和旁邊的人說,“我就說吧,莫鳶可是大戶人家的小姐啊,光那外貌就是咱們這些小村子找不出一個的,要還真別說,方圓十裏都找不出這麼標致的孩子,她夫君更是不了的啊,我活這麼大還是第一次見這麼好看的男人,哎呀,那可真是好看啊。”
李莫鳶覺得奇怪極了,她可不知道自己的這個夫君是誰,萍兒也是一臉困惑的望著李莫鳶,好像在說,小姐你什麼時候嫁了人,奴婢怎麼不知道。
但是當李莫鳶推開門看見裏麵端坐的人時,她和萍兒都僵住身子,眼睛瞪大,呆呆的看向端坐的人。
萍兒更是反應激烈,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奴婢,奴婢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而李莫鳶還是那樣呆呆的看著陌雲清,眼睛一轉不轉的,忽然她的眼眶開始濕潤,然後像是反應過來,趕緊抬起手用力的擦擦自己的眼睛,馬上向後轉,向外麵跑了出去。
陌雲清也是反應迅速,當他看見李莫鳶向後轉的時候就馬上一躍而起,朝李莫鳶追了出去,就是這樣緊緊的摟住了她,緊緊的。
李莫鳶嚐試用力的推了陌雲清幾下,陌雲清卻不動絲毫,依舊死死的抱住李莫鳶,把下巴擱在李莫鳶的頭發上,“你可真狠,朕千裏迢迢的來尋你,先是被你耍的團團轉,然後又從江南馬不停蹄的趕了過來,你呢,一見到朕就要逃,朕真的有那麼可怕,那麼讓你厭惡嗎?”
陌雲清說道最後,聲音開始有一絲低沉的沙啞。
“不是,不是這樣的。”李莫鳶開始用力的回抱陌雲清,在他的懷裏輕輕呢喃這幾個字眼。
陌雲清更加用力的抱緊李莫鳶,“那你告訴朕,不是這樣,那是什麼樣。”
陌雲清望著李莫鳶的眼睛,久久,久久。
然後,忽然吻住了她的眼角,慢慢的,輕輕的,還有溫柔的,小心翼翼像是在害怕李莫鳶又會從自己身邊消失。然後他感受到李莫鳶的溫度,終於滿意的說,“真好,這次是真的了,朕這次沒有在做夢,莫鳶,莫鳶,你都不知道朕有多麼想你。”
李莫鳶聽見陌雲清的話,覺得心裏一陣泛酸,就像是那種百年陳醋一口喝盡,你明明感覺自己很酸,卻根本無從開口。她隻有用力的回抱他,讓他知道自己也是在意他的。
兩人就是這樣在月光下緊緊相擁,而屋內的小林子和萍兒隻能尷尬的對望,卻又同時在替自己的主子開心,當他們看向門口那對璧人,忍不住臉紅心跳,卻又想多看幾眼。羨慕不言而喻。
李莫鳶正想開口說話,就被陌雲清阻止了,“答應朕,今夜什麼也不要和朕說,朕隻想就這樣靜靜的看著你,有什麼事,我們明日再說,好嗎?”
李莫鳶想了想,還是乖巧的點頭,“嗯,可是,我覺得我們這樣站在門口好像,有點,有點不太好。”
陌雲清這才反應過來,然後就將李莫鳶拉回屋內,一個眼神看向小林子,後者便識趣的走了出去,還順便將目瞪口呆的萍兒也拉了出去。
萍兒還是不甘心的指著李莫鳶的方向,“可是,可是小姐……”
小林子也不管萍兒想說什麼就將她拉了出去,然後語重心長的對萍兒說,“難道你不想你的小姐好嗎?”
萍兒馬上搖頭,“不是,當然不是,奴婢當然希望小姐好。”
小林子又繼續說,“那你看你家小姐像是不想看見皇上嗎?”
萍兒想了想,從小姐剛才的動作形態,應該是很想念皇上的。於是她誠實的點點頭。
小林子終於舒了一口氣,“所以,咱們都不要去打攪她們。”
萍兒似懂非懂的點點頭,然後問小林子,“那我們現在要做什麼?”
小林子的臉上有些錯綜複雜,但他最後對著萍兒笑笑,“我們倆就先準備熱水吧。”
萍兒又開始不解,不停地追問小林子為什麼要燒水,小林子這次卻憋紅了整張臉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果然,就在這個晚上,陌雲清和李莫鳶就用了三次熱水,萍兒也不再追問小林子,李莫鳶和皇上要熱水是幹嘛了,一想到剛才小林子紅彤彤的臉,萍兒也不禁臉紅。
隨著雄雞的啼鳴,啟明星漸漸開始隱沒,瑰麗的朝霞掙開籠罩的黑霧,在東方早早的升了上來,幾處農舍的屋頂上已經飄著縷縷炊煙,空氣中彌漫著輕紗似的薄霧以及氤氳著潮濕土壤的味道,夾雜著桂子花的香氣。
李莫鳶還在沉沉的睡著,昨天夜裏陌雲清都不知道折騰了自己多少遍。
可是忽然李莫鳶覺得有一道炙熱的視線緊緊凝視自己,她屏住呼吸,卻始終不睜開眼睛,有一股溫熱的氣息漸漸逼近自己,然後是陌雲清柔軟的唇瓣輕輕碰觸李莫鳶的額頭。
李莫鳶知道,當一個男人趁你熟睡的時候,溫柔的親吻你的額頭,那他,毫無疑問是深深愛著你的,起碼他是寵愛著你的。
可是李莫鳶真的分不清楚,陌雲清對自己,究竟是愛情,還是單純覺得自己適合,於是寵愛著自己。如若是後者,那麼這份寵愛又能維持多久?
一朝紅顏老去,顏色不再,可後宮永遠不會缺乏年輕靈動的女子,即使陌雲清到最後還是喜歡自己,那麼到了那個時候,他的愛又會剩下多少呢?
李莫鳶越想越是害怕,她努力強迫自己不要再去想這件事。可是意誌一直驅使自己不斷的思量。
李莫鳶還是懶懶的賴在床上,她也不是多累,隻是不願意那麼快麵對陌雲清,李莫鳶覺得一陣可笑,自己連最親密的事都和他做過了,為什麼就是不想麵對他,是不敢,亦或是害怕失望?
李莫鳶忽然聽見陌雲清吩咐萍兒替她收拾必帶的東西,於是她唰的一下從床上彈了起來,快步走到門口,不解的看著陌雲清。
陌雲清寵溺的看著李莫鳶,卻看到她赤著雙腳的時候皺了一下眉頭,“先去把鞋子穿上。”
正在忙碌的萍兒聽見皇上這樣說話,也抬起頭對著李莫鳶一笑,“小姐起來了?奴婢這就去打水給小姐洗漱。”
李莫鳶還是呆呆的站著不動,“收拾東西做什麼?”
陌雲清一陣好笑的看著李莫鳶,“當然是回宮了,難不成你要留在這裏不走啊?”
“是啊,我要留在這裏。”李莫鳶的話一出整間房子都肅靜了,頓時陌雲清的臉色就黑沉下來,“你說什麼?”
李莫鳶挑釁的看著陌雲清,一字一頓,“我說,我要留在這兒,不走!”
陌雲清頓時生氣了,卻又無可奈何,他的呼吸急促幾分,又在努力的壓抑自己,“莫鳶,朕不是和你開玩笑,跟朕回宮。”
李莫鳶望著陌雲清搖搖頭,“我不回去,你自己走吧。”
李莫鳶已經想的很清楚了,她無法想象自己在宮廷鬥爭中的境況,那個時候,即使自己最後勝利了,哪有如何,那個時候的李莫鳶已經不是現在的李莫鳶了,所以她寧願一輩子活在回憶裏,用一輩子來割舍關於陌雲清的一切,也不願意日後陌雲清憎恨自己,或者指著自己大聲的說,“莫鳶,你變了。”光是自己想想,李莫鳶就覺得接受不了。
陌雲清怒極反笑,突然饒有趣味的看著李莫鳶,“好啊,你什麼時候走,朕也什麼時候走,你留到什麼時候,朕也留到什麼時候。”
李莫鳶的臉上是不可置信的錯愕,她失聲的指著陌雲清,“你瘋了!你是皇上,你不回去怎麼可以。”
陌雲清隻是不鹹不淡的笑笑,“原來你還記得朕是皇上啊。”
然後停頓了幾秒,“沒有你的皇宮,朕寧願不做皇上,就這樣一輩子活在這自由自在的鄉野之地也好。”
然後是兩個人久久的無聲的沉默。
自從那一天開始,李莫鳶就沒有和陌雲清說過一句話,她已經打定主意,怎麼樣,也要將陌雲清逼走,堂堂一國君主,居然敢說不回就不回,要是朝政出了什麼事,自己就是罪人了。
反觀陌雲清,盡管李莫鳶不理他,他還是活的悠閑自得,僅僅用了一天時間,就和洞庭村的人們熟稔起來。以至於上到老人,下到小孩,甚至連周大伯周大娘都來勸自己,快點原諒陌雲清,什麼夫妻間以和為貴,床頭打架床尾和。
李莫鳶怒氣衝衝的瞪著陌雲清,而陌雲清隻是無辜的眨眨眼睛。好像在說,不想被被人煩,就快點跟朕回宮吧。
這個情況一直維持了三天,最後是李莫鳶終於忍不住和皇上說話,“你怎麼還不走啊,你的江山還要不要的。”
陌雲清更是淡定的笑笑,然後對李莫鳶說,“我覺得這種生活很不錯,待會我要和方遠上山打獵,然後給你做一件狐裘。”
說完輕輕吻了李莫鳶的側臉就出門了。李莫鳶呆呆的坐在凳子上,慢慢抬起自己的手,捂住被陌雲清吻過的側臉。
怎麼辦,雲清,我也開始依戀這樣的生活了,你看,你打獵,我織布。然後我們仔添上一對兒女。就這樣在這裏簡單的生活下去。可是我做不到啊,我不能私心的將你留在這裏。
你有很好的才華,你需要那個舞台來展示你自己。你的雄心壯誌,你的雄韜偉略。我怎麼忍心讓你變成平庸的獵戶呢?所以,求求你回去吧。
太後殿。
小路子匆匆跑進太後殿,一臉壓抑不住的興奮與激動。
太後正在享用金絲燕窩,她不緊不慢的撥動銀質的湯匙。抬頭慢慢看向一臉焦急的小路子,“怎麼,有好消息麼?”
太後淡淡的問。小路子的臉上還是難以掩飾的興奮,他低下頭,俯身在太後耳邊慢慢說,“回太後,奴才派出去的探子回報說,有李莫鳶的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