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牆頭來客(三)(1 / 2)

魏綽自認是個極其守禮的郎君,聽他上不得台麵的市井言論,不由得皺了皺眉頭,緩過了尷尬勁兒才道:“若是有情義的男女,素來各執一個;方才我看何錢氏有一對,哪家打首飾還留一個單的,這不大合常理。”

王進維舉著一對耳墜細細看了,才遲疑道:“你說的也是,問了這麼些人,也沒一個說他們二人有私情,那全安屋裏的墜子是從哪裏得來的?

他望著樓下來來往往的侍女,偶爾兩個投來探尋的目光,不由得歎了一口氣,“一個孩子去了,接二連三牽出這麼多事情來,這高府還真是深藏不漏。”

魏綽哼了一聲:“藏得越多,漏的也越多,過猶不及。”

王進維像是聽到什麼至理名言,不禁喜上眉梢,“你難得說句我讚同的話。”也顧不上昨日還在針鋒相對,推搡著他下樓,“不是說全安的屋子還沒搜完麼,我就隨你去看看。”

“我不去,她殺人的事還沒有眉目!”

“哎呀,你這人怎麼這麼倔,什麼殺人,子虛烏有。何況,公主在這,人又跑不了。走走走!”

煙官看著魏綽推脫不掉無奈的模樣,笑著道:“這兩位倒也有趣,昨天還……”

長孫姒手裏攥著兩隻一模一樣的耳墜來回打量,對王魏二人的話沒聽進去幾分,卻扭臉笑眯眯地望著煙官。

她小步挪了過來,低著頭囁嚅道:“公主,婢子知道錯了。”

長孫姒也不看她,沉浸在翠綠欲滴的光裏,“錯哪兒了?”

“婢子不該輕信於人,讓旁人有可乘之機對公主府不利。”

長孫姒笑笑,收起了兩個墜子,望著她道:“你能想到這些,還不算傻。”她看一眼她手裏領著的紫檀小匣問道:“收拾的衣衫麼?”

“是。”

她也不答話,返身進屋拎來個胡床坐在冰桶邊,斜對麵不遠就是攏起的水煙紗,後頭正是何錢氏的屍體,覆著白布,等著義莊的人來抬走,“把衣服拿出來查驗。”

煙官偷偷地朝裏望了一眼,低聲道:“公主,咱們非要在這嗎?何錢氏……”

她捧著腮專注地打量屋子,聽她之言不由得好笑:“你怕什麼,人死了了,何況又不是你殺的,若報仇也輪不到你頭上。”

煙官撇撇嘴,認命地打開衣匣上的鎖,一層擱的是中衣內衫,二層是外衫,底層是繡鞋胡靴。

長孫姒笑道:“齊尚宮平日裏不是最反感我穿著郎君的服飾嗎,今日竟然收拾了胡靴,真是匪夷所思。”

煙官一件件地展開細查,抽空道:“她忙著同賀長使商量婚服,估計沒心思管您穿什麼了。”

“婚服?”長孫姒擰過臉繼續看著床榻上的女屍,“她也就對這個上點心。話說,那個叫你進府的人拿的真是刑部的令牌?”

“對啊,”她從兜裏摸出令牌來一塊,“和這個一模一樣,不會看錯的。也是婢子大意了,高府裏都是京兆尹的人,門口的差役才是刑部的,怎麼就輕信了他的話呢?”她懊惱地癱在地上,捉著一塊披帛歎氣。

“王進維和門口那些人身上的牌子都在麼?”

“在,王侍郎事後驗過了。”她湊過來低聲道:“公主,您說,會不會是那人偷了然後悄無聲息地放回來?哎,這點方才怎麼沒想起來。”

長孫姒看她一眼,歎了一口氣:“首先他沒有進院子,而你一直和王進維在一起,所以他身上的令牌沒有丟,這點你可以作證;再者門口那五個,沒有看到領你進府的人出去,所以他們身上的令牌也沒有被偷,這點他們可以互相作證;最後就剩你了,你是唯一會被偷令牌的人,令牌貼身存放,怎麼會被偷去?這個解釋不會為你脫罪,隻會成為你的又一條罪證。煙官娘子,這話你幸好沒有想起來。”

煙官泄氣地跪坐在地上,望著外頭蒼藍的天,碧空如洗,可惜心情壞到了極致,“唉,這麼多人,為何是我……”

長孫姒看著她頹唐的模樣笑道:“你手裏有名正言順的殺人工具,醫官要人死,通常連閻王都攔不住。”

她幽幽地轉過臉來道:“可是連毫針都是放在兜裏的,若是有人做手腳,婢子豈會不察覺?”

長孫姒順了順她簪子上困在一處的流蘇,甚是慈愛道:“這位娘子,煩請你在外人麵前少說幾句,不然,我真的怕救不了你啊!”

“……那如今怎麼辦?”

“等。”

她不解,好奇地看著長孫姒,“等什麼?”

她低頭,從衣匣裏挑出來幾樣煙官驗過的首飾塞到她隨身帶著的兜囊裏,“等最後一擊!如此費心思,不就是為了把視線從小凡之死挪到咱們這裏來,讓我們自顧不暇。如今他成功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