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摘星蕭瑟(一)(1 / 2)

她回過頭來,猙獰地做著鬼臉,低聲道:“你看吧,我多可憐!”

那中年嬤嬤麵容端莊肅謹,梳著高髻,一身紫繒翠紋的圓領襦裙,挽著寬幅如意的披帛,施施然從椅子上起身,瞪了長孫姒一眼給南錚行禮,“婢齊氏見過南統領。”

“尚宮客氣!”

“統領裏麵請!”

長孫姒垂頭搭腦,期期艾艾地跟在二人後頭。齊氏轉身瞧她躲閃的模樣,哼了一聲,反倒緩了腳步與她並肩,低聲斥道:“一個娘子待字閨中,穿個胡服到處瘋,幾日不歸家,也不派人來說一聲。早知道你個小沒良心的,就不派人出去尋你,流浪街頭也懶得管!”

長孫姒纏上她的胳膊,一副諂媚的模樣,搖得齊氏歪七扭八,“哎呀,嬤嬤,不要這麼嚴肅呀。公務繁雜,難以脫身,你看我這不是安安穩穩地回來了嗎?”

“喲,你就可著勁兒糊弄我,還公務纏身?”齊氏嫌棄的撇開她,“滿京城數你最忙活,纏到最後還把南統領邀來了。”

南錚聞聲回頭看了一眼,她忙俯身行禮,和藹可親,對長孫姒笑眯眯地道:“就你那點小心眼,待人走了看我怎麼收拾你!”

瞧她擠眉弄眼做鬼臉,到底舍不得埋怨,把傘往她這裏歪了歪。

花廳裏布了晚膳,長孫姒踢了靴子,一股風似的卷進去。南錚在她對麵坐下時候,飯已經扒下去半碗,正伸長了脖子看齊氏端進來的湯。她好奇地問:“怎麼嬤嬤做這些,煙官呢?”

齊氏跽在她身側,冷著臉道:“也不知道被哪個沒良心的塞了一包賄物,關到大牢裏去了,受老了罪,在房裏歇著呢。”

準是趙克承那廝告的狀,她三口兩口扒完飯,訕笑道:“事出有因嘛,我去看看。”說著便出門趿鞋。

齊氏跟在後麵喊,“用完了再去不成嗎?慢著點,別摔了,拿著傘呀,傘!”

門扉的雕花邊探進來一隻手,摸了傘又探進來半個腦袋,“曉得了,南錚,你可不許喝我的湯!”

話落人走,雨順著瓦當傾瀉,連成了一片,在廊簷的台階下聚成小溪,衝淡了腳步聲。

齊氏歎一口氣,取了鼓肚罐將湯煨起來,給南錚盛了一碗歎氣道:“她這一去,準得半個時辰。打小用飯就磨磨蹭蹭的,下月初六就嫁人了,將來在夫家也這樣可怎麼好?”

他頷首,安撫道:“公主隻是依賴尚宮罷了。”

齊氏搖搖頭,坐在一邊,愁雲慘霧,“雖說她是公主,但說到底也是個娘子,這做娘子的哪個不希望能遇上個好郎君。可您也曉得慕中書這會出格些,聽聞二十六就納蘇慎彤過門。盡管是個妾,大婚之前還不是往人心裏添堵?她是個不在乎的,咱們跟著愁也沒用,還希望統領能勸勸公主!”

他擱下碗筷,麵色有些沉鬱,“明日聖人宣公主進宮,許是管用!”

齊氏暗自歎了口氣,這是個慢郎中,解不了急驚風,但願明日她能明白。

長孫姒進宮,關心的可不是這事。兄妹兩一壺天目青頂對麵坐著大眼瞪小眼,她歪在長孫奐麵前的黃梨木六方椅裏嗬欠連天。

長孫奐看著樂,“你郎君納妾,也不擔心?”

她撇嘴,哼了一聲,“聖旨都下了,我擔心是不是遲了?”

他笑道:“看這樣子你是不喜歡他了,我這個月老似乎讓你不滿意了?”

她一口芸豆卷在嘴裏沒咽下去,幽怨地喝口茶才道:“何止,極其不滿!”

“想來也是!”長孫奐早習以為常,清清嗓子道:“找你來,是有事托付你。”

“說!”

他又夾了一塊芸豆卷到她麵前的碟子裏,“我身子不成了,”他抬頭看她笑:“不過你倒是活潑開朗,是個長命百歲的小混蛋!”

長孫姒警惕地看著他,“什麼意思?”

“朕要退位,”他看她吃得歡,語重心長地道:“你作為皇姑,我思量了許久,覺得讓你監國最為妥當,不必感恩戴德地看著朕!”

她感受到來自他深深的惡意,“我又怎麼招你了?”

他似乎對她垂頭喪氣的模樣很是喜愛,伸手擰她的臉,“咱們兄妹誰跟誰,我把江山交給你放心得很。”

“我不放心!”她托著腮搖頭,“我怕哪天控製不住把你從皇陵裏扒出來!”

長孫奐不以為意,撚起茶蓋兒撇沫,“悉聽尊便!不過你那麼愛幹淨,扒出來的時候記得離遠些!”

長孫姒:“……我很好奇,四哥五哥心思不在朝政上咱們不提,可六哥九哥十一哥可都是虎視眈眈,你是怎麼勸服那些老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