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恨在心倒是沒有,我隻不過和他吵了幾次。反正平時他都嫌棄我敗壞家風,從這件事情上我也看出來了,所以我也不指望他能善待我。”
他揚起臉來,滿不在乎,“殿下,您這麼問,是在懷疑他失蹤和我有關?”
“殿下問你話,好生回答,哪裏來的這麼多問題。”王進維在魏綽怒火中燒前出言嗬斥住宋恩,免得一場連篇累牘的文人聲討。
長孫姒笑眯眯地看了兩人一眼,轉而對宋恩道:“說懷疑那倒未必,隻是好奇,你阿兄待你這般不好,你還願意同他住在一個屋簷下,真是沒有一點嫌隙麼?”
宋恩道:“他待我不好,我就出門同朋友在一處眼不見心不煩。他是長兄,我心裏委屈也沒辦法,不過他從來也不在銀子上虧待我,得過且過吧。”
“原來是這樣,”她點點頭,又接著問道:“你認定宋喬沒有給你提親,如果他去了,你覺得以你宋恩的身份,張家會應下這門親事麼?”
宋恩的臉色有些不好看,硬生生從嗓眼裏擠出來句話:“殿下是在嘲笑我身無長物麼?”
“不,我就是問你,倘若宋喬為你提親,你覺得張慧梔願意嫁給你麼?”
宋恩冷笑,“她為什麼不願意嫁給我,就是因為街坊四鄰說我不務正業麼?他們一群庸人,懂得什麼俠義正道,就會狗眼看人,以訛傳訛。張慧梔她也一樣,喜歡宋喬那樣的呆板書生,還不是因為他在戶部有個一官半職,如若不然還不如我呢。”
他怨氣十足,怕是真的被戳中了軟肋,一下子暴跳如雷。長孫姒不動聲色,“我問過張家母女,宋喬著實替你上門提過親,隻是她們沒有答應罷了。”
宋恩的臉色徹底黑了下來,一副果不其然的憤怒感,“真是天大的笑話!”
外間有差役跑進來回話,說是奉命捉拿的要犯已經帶到。
宋恩被捉進京兆尹府之時,魏綽仍然當他是宋喬,因此對於失蹤的宋恩分外留心。
宋恩雖說羨慕江湖中人,可願意同他往來的並不許多;打聽下來常去的也不過幾家茶館酒肆碰碰運氣。
他誠心可嘉,離京前幾個月倒是碰上個功夫不錯的護院,常隨小郎君外出,閱曆頗豐,宋恩格外豔羨,過從甚密。
二人逐漸熟識起來,常在一家酒肆裏碰麵。那家小二遙遙一指,護院正是東市倒騰古玩的孫掌櫃家的。
上門詢問情況,那護院不打自招,說是認識宋恩不久,就遇上個貴人,依照他的吩咐和宋恩周旋,以消除他的戒心,每次完成任務都會獲得一大筆賞銀。可惜這個貴人從不真麵示人,模樣半點不知道。
就在宋恩扶靈回鄉之前,還要他把宋恩帶到常去的酒肆見他;宋恩離京後,每一個月,那位貴人都托他的手給宋恩寄出一封信。
隻是這位貴人從不露麵,每次任務都是寫在信裏,往來的信件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出現在他的桌子上,看過即焚。所以,沒留下隻言片語。
聽了那護院的話,宋恩倒是老老實實趴伏在地上,陣陣冷笑,“怎麼,連你們也看不起我?我交個朋友,同人往來,也成了罪過。我明明是被人陷害,替人受罪,你們不去抓陷害我的宋喬,偏生捉了我逼問,還牽連我的朋友。就是因為他的官府中當差,而我是一介布衣,便是隨意戲耍麼?”
“殿下,您看……”王進維行了禮,低聲道:“這分明是個油滑之徒,如今沒有確鑿證據,他斷是不肯認罪,不如先收押起來,以免他再鬧事。”
慕璟也道:“阿姒,他這麼指桑罵槐的,堂上的人可都是看著呐,若是有個不長心的傳揚出去,那得說成什麼樣啊?先前的謠言還沒散,你可別雪上加霜啊。”
長孫姒一扇子把他拍了回去,對王進維道:“聽著那個手眼通天的貴人沒有,如今咱們把他收押起來再去找證據,耽誤諸多時辰;若是在此中,那位貴人再把這廝給結果了,咱們連能攥在手裏的證據都沒有。到時候別說是收拾謠言,連案子都了結不得。傳言也來了十天半個月的了,事情到了這一步,如何發展看造化,先把這個處理了再說!”
王進維猶豫片刻,看了眼憤慨的宋恩憂心忡忡,“殿下說的有理,臣卻擔心,若是到時候抵死不認,咱們就算嚴刑逼供也得不著實話。”
“這樣的人不能用重刑,”長孫姒搖了搖頭,“在這件事情上他是無比的固執,用刑隻能暴露我們心思迫切,反而助長他的氣焰。他如果橫下心一死,我們毫無辦法,所以,先敲斷他的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