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漫漫修遠(三)(1 / 2)

偶爾放縱的結果就是,當她威儀萬端地出現在朝堂上時,嗓子疼痛難忍口不能言。

長孫姒垂眼看了看身上這件深青赤質翟文褘衣,織金雲龍紋的袖口,鳳首玉,青鸞舄,盛妝的臉毫無表情,再加上她不言不語,當真把隻手遮天的監國公主風度發揮的淋漓盡致!

朝堂上彌漫著一種膽戰心驚的氣氛,左班覷一眼右班,右班望一望聖人。長孫衷向她看了看,長孫姒因著喉嚨疼得無法忍受,皺了眉頭,小郎君唬得一縮脖子,於是氣氛更緊張了。

連彈劾南錚疏於職守,縱妾行凶的說辭都模棱兩可,若有若無,留了和緩的餘地。魏綽聽後出班,隻說漕船翻覆,內因有待考察,但絕非一介弱女子孤身所為,自然有不少人附議。

長孫衷看了看長孫姒的臉色,才極為艱難地下了旨意,革除南錚禁軍統領之職,留京聽用;南府為太上皇禦賜,一並收回。

上十二衛為永安宮要職,統領不能一日空缺,提議滕越暫替。有知曉內情的歎了歎,這位新晉的滕統領原也是長公主的男寵,功夫了得。

如此一來,原想著能斷了長孫姒一臂的目的,到最後卻讓她如虎添翼;這天下終究姓長孫,鬥來鬥去,也不過螳臂當車,將自身曝於險境。

何況昨日之事,已落了把柄在她手裏。都是久經宦海的老臣,孰輕孰重看的分明,因此,滕越替了南錚的官職,極其順利。

了了一樁心思,自然落到重中之重的長公主遇刺之事上來。

和長孫姒料想的分毫不差,出麵頂罪的多是不輕不重的芝麻官,雖然手裏捏了好處,但是神情卻並不是想象中那樣大義凜然,痛哭流涕者有,悔不當初者有,被禁軍拖出去的時候還哀求殿下恕罪。

一退一進,誰也沒占著上峰。

長孫姒籠著袖子站在宣政殿前的丹陛上,看著散了朝的朝臣,左右分道往三省禦史台各自官署去。

滕越似乎融入這個角色極快,挎著佩劍跟在她身後道:“臣以為殿下多有世宗當年餘威,待這等叛臣自然是除之而後快。不成想……”

說的恭敬,可句句譏諷,她回頭看他一眼,笑的婉轉,心裏有話口不能言,這果然是件喪心病狂的事。

滕越仍舊努力地炫耀著自己的優勢,“南錚托臣多謝殿下信任,臣瞧殿下臉色不好,若是臣說錯什麼,煩請殿下見諒!”誠然,沒有一丁點的愧疚之意。

長孫姒眯了眯眼睛,將手裏折成方塊的紙遞給他。滕越展開,赫然一個高字,衛夫人簪花小楷,娟秀精致。

攥緊了揉在掌心裏,抬頭看著已經被簇擁著東去的長孫姒,她仿佛會意,展袖同他招呼。

他皺眉,心道她果然猜到了!

朝堂之上一時間變幻,議論最多的仍舊是餘威猶存的南錚,當年權傾朝野,如今連宅子都被封,留朝聽用也不過是一句客套話。

有人問,大長公主同南錚交情甚篤,如何能坐視不理?另有回應說孤陋寡聞,南錚因為寵溺妾室,少不得得罪那一位,隻怕是妒火攻心,恨之入骨。

一路行來,千奇百怪的說辭當真叫人耳不忍聞。長孫姒進了京兆尹府,王進維正埋著頭同魏綽分析皮囊案和漕船翻覆的關係,見她來行了禮接著道:“殿下,漕船船尾被鑿開二尺見方的缺口,河水灌入致使沉船,船上六百五十石漕糧俱毀;傷六名漕卒,死兩名,其中一個不曉得身份,正是同滕統領交手那位。”

有錄事遞了紙筆來,長孫姒寫道,缺口已有多少時日,漕卒可曾發覺端倪?

魏綽歎道:“缺口被衝毀多爛木,無法確認鑿開的時辰,據說入京川口前漕卒檢查並沒有發現。缺口鑿得細致,初時從裏向外也不過劃了幾刀,行船途中水流撞擊,一點一點衝開缺口。臣和王侍郎俱是懷疑,是那刺客躲入漕船所致。至於,何時躲入,何時動手,卻無法知曉。”

長孫姒如今也不避諱二人,提筆寫道,昨日我往京川口不過是查李聲的牛脬和漕運是否有關,如今看來有人提前得知我的行蹤,才有了這方計策。

王魏二人互相看了一眼,心有戚戚,王進維道:“那日殿下決意往京川口去,也不過知會了臣同魏京兆,如此說來……”他看了魏綽一眼,“臣同魏京兆嫌疑頗大。”

她擺了擺手,又道我自然不信是你二人,如今捉不到走漏消息的,盡快把案子結了未必不是另一種方法,剝皮案可曾有何進展?

王進維興致勃勃道:“臣派人又去了一趟昌奴所在的樂營,之前不是有人回憶說,十九那晚,非子,薛登和蔣會,三人都在麼?這裏頭有隱情,因為爭相要昌奴陪酒還紛紛亮了錢袋子,最後薛登贏了,昌奴頭一個見得是他,剩下的二人罵罵咧咧喝了酒候著;過了一刻,號稱千杯不醉的薛登醉得不省人事,叫家人攙了回去,昌奴又見的非子;飲酒都過了戌時,去而複返的蔣會重又拎了一袋子錢,昌奴才願意見他。後來不知怎的,約莫到子時,兩個人都醉了,竟跌跌撞撞往家裏返,管事的婆子攔都攔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