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一片冰心(一)(1 / 2)

她這番無憑無據的揣測,說得玄妙,叫魏綽大為不解,“殿下之意,謝跡之所以不叫人將這些窗打開,是因為他不願意麵對某些事?”

長孫姒點頭,“我這麼說,你們可能無法相信。那麼現在做個比較,高家的案子,當時我們問了阿岩案情,他說的半真半假;但是為什麼在他阿娘死後,又主動把他所見所聞和盤托出?”

魏綽想了想,“可能他覺得家人都不在了,繼續瞞著也沒意思。”

她說對,“他在小凡死後仍舊瞞著我們實情,那時候何錢氏還活著,在我們和何錢氏之間,他更願意選擇後者去相信,因為母親更為安全些,他相信何錢氏會來救他。就如同我們在看他和高顯的時候,高顯和我們的關係更為親近,相對一個頭次見麵的小郎君來說,風險小。同理,我們對於阿岩卻是不安全的,他覺得我們會選擇幫助高顯。”

魏綽琢磨了半晌說了一句臣明白,長孫姒也不管滕越奇怪的眼神,接著道:“雖然我們現在並不知道謝跡在排斥什麼,但是相同的道理,在一個於謝跡來說相對安穩的地方才會把自己內心真實的想法暴露出來,譬如,那直對著佛龕的去處,他的選擇是逃避。”

她指了指在寒風裏吱呀的半扇木窗,竹篾紙似乎不堪忍受淩厲,呼啦啦的響,“不能說他不信佛學,至少在他對佛學的喜歡和對未知某事的排斥這兩點上,排斥已經多於了喜歡,才會有這樣的選擇。”

滕越不知是讚同還是反對,哼一聲,“也就是說謝跡在逃避?”

長孫姒正扒在窗台上打量西麵折來向北的抄手遊廊,盡頭是個葫蘆門,門裏有何等樣的風景不得而知。

聽他反問回過頭來道:“逃避有什麼不對?孩子剛出生就會哭,與生俱來的心態。所謂的迎難而上不過是後天被耳提麵命久了,牢記於心,等下回你遇上麻煩,你瞧內心第一個念頭是逃還是麵對?”

滕越對她的謬論嗤之以鼻,原指望耿直的魏綽能據理反駁一番,不料卻聽他道:“殿下說的甚是有理,隻是和魏跡之死與那人影有何關係?”

長孫姒看他一眼,“謝跡身上奇怪之處這麼多,你就不好奇?”

魏綽特別老實地應道:“臣好奇!”

“那不就成了,不管最後同案子有沒有關係,能解了你心中的這些疑惑那就值得探究。”

魏綽:“……”似乎很有道理。

滕越已經聽不下去了,魏綽那個二愣子除了被她耍也就沒別的事了。合著連日這麼熱心就是因為好奇,若是沒有,管他誰死也不關她什麼事麼?

三個人從屋子裏出來,看著人鎖了門才出了四方館。他抱著肩瞧著長孫姒的背影,哼了兩聲,許是她覺察了,慢了一步,笑盈盈地道:“我很好奇,滕小郎當年經曆了什麼,變得如此熱血澎湃?”

他斜她一眼,心道明知故問:“你都知道我姓甚名誰,南錚就沒告訴你我當年的事?”

她不解,什麼時候?可麵色不變,繼續道:“我知道你姓名,何以見得?”

滕越哧了聲,“別裝模作樣,上回你給了我一張紙,上麵……”他突然覺得不對勁起來,“難道你……”

長孫姒點了點頭,對他知無不言很滿意,“原來你姓高啊?”

滕越愣了愣,霎時心頭火氣,“你……”

她一副無辜的模樣,可憐巴巴地望著他,轉而又笑開,“我給你那張紙,不過是提醒你,在永安宮裏高處不勝寒而已。不過,你如今這副模樣,不是在逃避又是什麼?”

滕越居高臨下打量她,一不留神走露風聲的懊惱顯而易見,長孫姒甚為大度地拍了拍他的肩頭,勸慰道:“人呐,都是教訓旁人貪圖爽快,可等到事到了自己身上呢,還不如別人!”

說完,她也不看他更加沉鬱的表情,一步三歎息,溜溜達達上馬打道回宮。

長孫衷聽罷謝輝的經學,正跟著老師學習劍術,站在甘露殿前的空地上,迎著寒風麵朝夕陽,起落開合頗有英姿勃勃的味道。一丈開外站著南錚和謝輝,二人朝著長孫姒行了禮,她笑:“真是有勞太傅!”

謝輝誠惶誠恐地再拜,口中稱不敢,“殿下哪裏話,是臣應盡之責。”

長孫衷回過頭來衝她比劃一招,做了個鬼臉,她笑著給他使了個眼色,看一眼他手裏的劍,又示意謝輝。

長孫衷心領神會,收了招式站定,“老師,聽聞您以前是身手不凡的都督,如今何不指點指點我?”

謝輝愣了愣,不知他這是哪一出,慌忙行禮,“聖人恕罪,老臣不敢再聖人麵前造次!”

長孫姒隻當沒有方才的一出,做起了和事佬,招呼長孫衷道跟前來,取了帕子給他拭汗,佯怒道:“別鬧,天寒地凍地比劃什麼?太傅隻授你功課,指點你功夫又不在職責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