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今月古月(一)(1 / 2)

五間莊經曆了三日的休整,重新開門迎客。知情的當然有所顧忌,又終究抵不住它的名望,隻以旦夕禍福安慰自己罷了。自打午後開市,跑堂的夥計汗巾子一起便再沒歇下。

眼瞧著到了日暮時分,客人懨懨沒個精神,那跑堂的四下一瞧計上心頭,往當堂一站,說開了這京城。

“咱大晉京城的繁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您瞧那寬敞的朱雀大街,白玉為磚金砌牆,翡翠禦溝走的可都是福氣!您要不信呐,前朝有詩雲百千家似圍棋局,十二街如種菜畦。遙認微微入朝火,一條星宿五門西。想當年……”

魏綽轉過頭來,有些嘲弄,“看如今這幅樣子,過不了幾天就能把昨兒死人的事情忘幹淨。五間莊好是好,就太喜歡粉飾太平!”

王進維道可不是,“不過話說回來,人家開門做生意,總圍著死人的事那多晦氣。像咱們就不成,這案子還不算完,就得時刻惦記著,都是命啊!”

魏綽看他一眼,“我們不像謝竟,能依傍著旁人,任何事可不得自己解決。聽說,他近日伏法前還求高人救命來著!”

王進維冷笑,“還指望別人救他,一枚無關緊要的棋子罷了,誰肯為他送命?那高人沒出現吧?”

魏綽點頭,有些感慨,“沒有,不過也不曉得是誰,可惜了謝輝,當年也算小有名氣,都毀了。”

“趙克承說謝竟請的是蘇尚書,也不曉得,這倆怎麼搭到一塊的。”長孫姒托著腮聽著兩個人抱怨,笑道:“不過,請你們兩個吃頓飯,還不忘掛著公事。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啊!”

王進維歎了一口氣,“臣待案子似心頭好,您瞧瞧這案子,奈何明月照溝渠!這大半年經曆的案子沒有一樁是小的,陳年舊案都翻出來了,結果呢,破一半留一半!趁著興頭追下去,心碎了無痕呐。”

“不過也是,”長孫姒順著他的話頭道:“除開高家的案子太上皇結的快不讓咱們細究,城陶的事情懸而未決,行刺聖人的刺客也沒捉了,關仲為死的突然,李聲那件事諸多疑問,漕船翻覆你們還在跟著吧?這又是真假國寶,真假太傅,連十幾年前的案子都是沉甸甸的。”

他點頭,“可不,您說那假寶幢哪裏來的?對,還有謝跡身上那金魚袋,這都已經夠怪得了,那袋子上還繡了字,十二街十二街,京城這麼多條街,上哪兒找去。”

長孫姒聞言問南錚,“你的禁軍不是去街市上轉悠了好幾天了,也沒有線索嗎?”

“嗯,”他點頭,“同謝跡有關的隻有宜陽坊,四方館和謝宅,沒有線索,得從別處想法子!”

王進維歎了一口氣,“真是,也不知道是誰,不會是玩鬧的吧?”

魏綽看他一眼,“人命關天,誰沒事大半夜找一具屍體玩鬧?”

他背脊莫名的發寒,抖了抖,“別和那跑堂的似的胡說八道,這麼嚴肅的事情……”

“等等,”長孫姒忽然打斷了他,“你方才說什麼?”

王進維舉著杯子也沒敢動彈,“臣說老魏和跑堂的似的,胡說八道……”

她道就是這一句,“你們還記得,跑堂的說了什麼,就是關於十二街的?”

魏綽疑惑道:“那句詩,百千家似圍棋局……十二街!”

“對!”長孫姒點頭,麵上有了笑意,“那個十二街,可能並不是具體指這京城裏什麼街什麼巷,或許是這一首詩詞。”

他納悶,“可,這首詩和謝跡之死,好像沒什麼幹係?”

她搖了搖頭,“具體寫十二街的詩詞沒幾首,同官場有關的也就這麼一首。重要的是最後兩句,遙認微微入朝火,一條星宿五門西。”

他更加疑惑,“這是說朝臣五更上朝的景象,蜿蜒的火把像星宿一樣。若說是同官場有關,那麼謝跡的死是朝中之人所為?”

她沒說是與不是,“你們根據謝竟的口供,找到了蔡鵬嗎?”

魏綽點頭,“對,吏部有記錄,當年是謝輝的副將,從四品,後來說傷重離開了渝州,再就杳無蹤跡。”

長孫姒道:“謝竟當時說了個大富大貴的人,不知名姓;昨日他求蘇尚書救命,你們覺得這是巧合嗎?”

王進維和魏綽互相看了一眼,“您的意思,蘇尚書和此事有關?可是這又為了些什麼?”

她說不是,“沒說蘇長庚一定是凶手,但是謝竟見事情敗露求得的是他,他若是不曉得內情隻怕不可能。”

她拖了一個方碟子到跟前,再擺了個筷枕到碟子一邊,“剛才我有個想法,這個碟子比方是永安宮,後頭的筷枕是小極宮。”

她又指了指筷枕對麵的碟子邊,“這裏是宮門,你們上朝依次入宮,所以才有方才那首詩裏的場景。那麼,”她擺了個筷子到她所指的一邊,“這道星宿和永安,小極二宮合在一起,你們看這是什麼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