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低回不已(二)(1 / 2)

有些事情想想就熱血沸騰,當然隻限於想,真正實施起來就會叫人不寒而栗,比如怎麼了結了長孫姒。

於公於私,蘇慎彤都覺得這是個一勞永逸的辦法。殺了她,長孫衷一個半大的小郎君三尺浪都掀不起來,不足為懼,所以任何事還不是都由旁人說了算;另一方麵,慕璟自打成婚之後,這心思就變得深不可測,麵上越和睦,她心裏越沒底,歸根結底還是那個存在感極強的長孫姒,除了她,至少她的家算是永絕後患!

可是這些美好的想象,並沒有消除她的警惕之心。長孫姒不是尋常的娘子,監國大半年了,舊臣一個個敗走麥城,即便曾經威名赫赫的狄如靖逼到眼前,她不聲不響地避開鋒芒,結果呢,朝堂連政事都議論不起來,誰知道她什麼時候把三省六部禦史台扣在手裏。

也不是沒有人大著膽子對付她,幾個月明的暗的次數不少,可她身邊還有個南錚,擋刀擋箭盡心盡力。雖說算不上毫發無損,但是至今任然活蹦亂跳地出現在她麵前。

再說那個陰惻測的南錚,捏著禁軍要職,京城裏聽著他的名沒幾個敢抬頭的,這樣的人是她能左右的麼?她同他商量怎麼結果了長孫姒,萬一人家心情不好,在長孫姒麵前動動嘴,阿爺還沒回來蘇家就全完了。

就算她無比的幸運,披荊斬棘,說動了南錚,結果了長孫姒。到頭來,關隴李家她還是惹不起,這種不屑於入世的士族一旦動起怒來,伏屍百萬,流血千裏絕對不是隨口一提。

思來想去,洶湧到心口的意氣幾乎要煙消雲散了,看著徐延圭睥睨天下的氣勢隻隨口道:“世伯這法子雖好,隻不過大膽了些,怕是後患無窮!”

徐延圭捏著胡須瞪她一眼,頗不讚同,“大丈夫行事如何能畏首畏尾,除不了她才是遺禍無窮。小彤你雖為娘子,但生就一顆謀士之心,否則你阿爺也不會讓你知道這些事,如今他不在京中,你蘇家便要你獨自撐著了。”

蘇慎彤隻得滿口應是,心裏卻對徐延圭越發不滿,蘇家家主不在,孤兒寡母的卻成了他徐家的擋箭牌。成了,是他徐延圭的功績,敗了,頂罪的卻是她蘇家,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盤!

大半夜的謀劃以不歡而散告終,蘇慎彤坐在馬車裏鬱鬱寡歡。蘇家落難,迎頭踩一腳的卻是故時舊友,想想就覺得心寒,悲從中來,不可斷絕。

她這麼想著,馬車忽然一頓,外頭有人遞話來說是碰上了魏京兆的人馬。她皺了皺眉頭,挑了簾子細看,這才俯身行禮,“見過魏京兆!”

魏綽依著長孫姒的話,各個坊子轉了一遭,收獲頗豐,沒料到會遇上隻身的蘇慎彤,不由得狐疑道:“過了三更,蘇司封如何還在街上行走?”

蘇慎彤勉強笑了笑,“阿爺至今沒有消息,妾想著往各位世叔伯府上拜訪,問一問可曾曉得阿爺的下落,故此晚了。”

魏綽點頭,“可有消息?”

她淒然一笑,“今日不成,明日再問問別處,總歸能有些希望。”

魏綽往周遭打量幾下覺得眼熟,“這不是永寧坊麼,門下徐侍中的府邸蘇司封可曾問過了?”

蘇慎彤點頭,“方才就從徐侍中府上出來,準備回家。徐公同阿爺關係也談不上親近,隻是點頭之交。妾已然求他照看著些,至於有沒有消息就看造化了。”

魏綽又囑咐了幾句這才回刑部去了,進了二堂的門,裏頭燭火明亮,王進維對著亮比較兩張紙,南錚和長孫姒低聲交談,手邊還躺著一個阿妧,睡得正鼾,長孫姒從她臉下扯出一張紙來也沒見她醒。

魏綽來行了禮,取了五個錦囊擱在矮幾上,“這是關陳高家裏的,這是前任京兆府尹和鄭尚書府的,八仙之五,勉強和趙尚書家的一塊能拚上,都拿給喬大娘看了,說是她師兄的畫八仙。應和十六年給世宗祝壽,一並畫了五福,兩幅在宮中,一幅當年賜給了關隴李家,一幅十八年賜給了回鶻國師,一幅二十年給了殿下。每一張都有記號,但是這一張毀得差不離,她看不出來究竟是哪張!”

長孫姒將錦囊裏的殘片倒出來擱在幾上,“我那份尚在華鏡殿,宮裏的兩幅一份在甘露殿,一份在太液池白塔正殿裏,明日你進宮看看;至於李家,我寫封信派人送到關隴,該問的總要問清楚。”

她翻了翻又道:“缺了韓湘子,何仙姑和呂洞賓,不應該是六個麼,蘇家的沒找到嗎?”

魏綽搖了搖頭,“書房被燒的不成樣子,連正堂都搜過了也沒見到,說不準被蘇長庚帶走了。”

“他帶到哪裏去跟誰會合?”她托著腮琢磨,“京城是待不下去了,那誰,風流的趙尚書,雖然人沒了但子嗣還在,你派人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