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浮生惘然(二)(1 / 2)

那日打發走了心懷叵測的徐延圭和龔陵朗,到了晚間長孫姒又高熱不斷,手裏攥著鬼工球,迷迷糊糊好容易熬到天亮。

當她醒的時候,南錚正站在窗前修剪剛折來的梅花,指間一株碧玉小枝,堆雪似的瓣,異香甚濃,儼然是金錢綠萼。於是,她在梅香和煙官的嘮叨裏度過了五日艱難的時光,才得以踏上往漢州的路。

到漢州第一日,在酒肆就遇上個古怪的郎君。他一眼瞧見長孫姒便紅著臉麵前來搭訕。連番介紹完自己的身世,也不給人說話的機會,就著急要托人找媒官,甚是好心地問何時遞上三書六禮。

長孫姒反應有些慢,著實不知道這位滔天的熱情源自於哪裏,很委婉地拒絕了他的好意,並指了指迎麵而來的南錚。

這位郎君顯然曲解了她的意思,看到南錚,臉紅一陣白一陣,約莫比方才還要不好意思。躑躅了半晌,當眾人以為他要羞愧而走之時,結果他語出驚人,既然與娘子無緣,那與這位郎君結秦晉之好也是件幸事!

連端菜的夥計都差點一個跟頭絆倒在樓梯口,趙克承膽戰心驚,趕在南錚發火前,好說歹說勸走了這位不知打哪來的人。回過頭時,長孫姒扒著麵無表情的南錚已經笑倒在席間。

煙官瞧他不懷好意地笑,便數落如何不防著這些人攪擾了長孫姒。那上菜的夥計聞聲也笑道:“雖說這漢州城不小,但是如二位這般好看的當真不曾見過,說來也隻有漢王殿下那般豐神俊朗的人物。可說到底是天潢貴胄,隻可敬仰,連說句話都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

長孫姒曾誇過長孫瑄是京城裏人人慕之的擲果潘郎,生性又溫和守禮,自然可堪詩書古籍裏稱頌的有匪君子。看來美名是傳到這裏了,她好奇,抬頭問道:“你們都見過漢王殿下?”

那小二穿梭在幾張矮幾跟前,得了空才笑道:“遠遠地拜見過,漢王殿下平易近人,尋常日子裏出遊,身邊也不過三五個隨從,就從街上過。若是誰家有個難事叫他遇上了,準能解決!”

聽他所言,吃酒的幾個客人也附和著是,也有人道:“雖說同是貴胄,但是那些在皇城裏高高在上的貴人可不能同他比,漢王殿下是個好人,心腸善又仁義!”

滿堂的讚揚裏卻有人歎息:“可惜啊,好人沒有好報。你們說說,他這麼菩薩心腸,可是老天怎麼就不開眼呢,漢王妃的鬱證久不見好,漢王殿下也是心力交瘁啊!”

聽聞這事,知道內情的都連連唏噓,再沒什麼心思張口。煙官捧著碗也食不下咽,皺著眉頭道:“漢王妃鬱證好些年了,怎麼到現在也不見好?”

長孫姒搖搖頭,隻道:“自從六年前漢王世子出生就夭折之後,阿嫂她便得了此症。五哥雖然日日照料她,可這心病一起若是再想痊愈隻怕是不容易。這回咱們去,你先去替她瞧瞧,若是能醫再好不過!”

煙官點頭,一邊仍有人竊竊私語,多是說漢王妃沒了孩子的軼聞,光怪陸離,什麼無形無狀的都有。眾人再不願意聽,匆匆吃過飯,打道往漢王府去。

漢王府在漢州城南,下了馬遞了青鸞令,長孫姒也沒叫人通傳,一路徑直進了漢王府暖閣。

橋邊水榭上端坐一個二十六七歲的郎君,眉眼清和,戴著軟腳襆頭,一件寶藍圓領團花襴袍,捧了書看得出神。

長孫姒揮揮手止,住了領路家仆的回稟,躡手躡腳溜達進了水榭,自那郎君身後探出兩隻手遮上了他的眼睛。

她偷笑時,瞧見長孫瑄無奈地搖頭,抬手將她的手握住,“持儀,莫鬧!”

漢王妃閨名崔持儀,長孫姒歪著頭無聲地扮鬼臉,把手又合得緊了一些,沉著聲音道:“漢王殿下,你猜錯了,奴不是你心心念念的持儀王妃!”

長孫瑄一怔,握住她的手瞬間撤開,擱了書笑容不在,避開了她的手卻不睜眼,“敢問是哪位娘子,如何闖到王府裏來?”

長孫姒收了手,轉到他麵前揮了揮手也不見動靜。她這個五哥最為守禮,怕是以為方才摸了別家娘子的手,這會心裏正羞愧著。

她捂著嘴笑了半晌,也不顧煙官直衝她瞪眼睛,接著逗他,“奴傾慕殿下日篤,如今不顧一切隻為一睹芳容!”

煙官:“……”

估摸著哪家娘子也不會膽大妄為到這種地步,長孫瑄起身退了兩步這才睜開眼睛斥道:“某已有家……阿姒!”

“五哥!”

她笑眯眯地撲進長孫瑄懷裏,撞得他晃晃蕩蕩,“是我呀,是我呀,好久不見!”

長孫瑄又氣又笑,攬著她,垂眼看她賴在懷裏笑得得意,捏了捏她的臉頰,“好久不見你也盡是淘氣,身子還沒好?我都聽不出你的聲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