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可待陳情(一)(1 / 2)

“好說好說。”

長孫姒叫馮崇起身,往內院行了兩步才發現這人仍舊原地站著,懵懵懂懂不知所措。她眨巴了幾下眼睛,“馮統軍若是有要事盡管去忙,這是我阿兄府邸你不必擔心!”

馮崇是個耿直又內斂的郎君,看著長孫姒善意的目光反倒局促不安。可幹巴巴地站著終究於理不合,這才大著膽子撿了目前的情勢磕磕絆絆地同她說了一番。

她久在渝王府裏徘徊並不知道外頭天翻地覆的一波動蕩已經形成了不可遏製之勢,京中七日前就接到了關於渝王崔荀意圖不軌的密報,何況同日抵京的還有龐至的奏折,黔中道的府兵發覺渝州附近有異,在劍南道外圍盤桓數日,得不著旨意無法前行。

長孫奐正為失蹤的皇姑憂心不已,一聽渝州又出了變故深知山雨欲來,早朝後先遣了一波神策軍打探消息。南錚和滕越雖然都不在京中,但是上十二衛接到消息比宮中早上幾日,領了旨意才將原先增強京城和永安宮的防衛的動靜轉為公開,於是長孫衷安下心來等候各地的消息。

打探消息的人還沒回來,山南江南河東道的密報落在甘露殿的書案上,各有不明數量的府兵蠢蠢欲動似乎是呼應渝州之變,封地在三道的當今聖人的六皇叔陳王、九皇叔梁王和十一皇叔定王也順勢倒戈。長孫衷坐立難安,派遣三萬神策軍南下,又擔心久未征戰缺乏經驗,便將來京述職的隴右道副都護李璟一並派了去。

馮崇說完,緩了半晌才甚為實誠地提醒,“李副都護如今去城外尋營,殿下您……”

長孫姒樂不可支,說起來李璟是她表兄,怕是這位馮統軍在軍中是隨著那些頤指氣使的將軍不久,投其所好的本事學的不倫不類,表現在臉上就顯得格外的糾葛。

她笑說不必,“國事當前其他的先不提,如今崔荀正式反出渝州,你們可得著消息?”

馮崇應聲說是,“得著信不久,崔荀揚言殿下監國,天怒人怨。先有貓妖示警,後有連連禍事,他願學當年寧王長孫遂清君側以正朝綱。李副都護半個時辰後回來,著臣等商議應對之策。”

她點頭,就說大半年前的謠言來的氣勢洶洶,在京中折騰一場還賠上幾個孩子的性命,到如今也沒見削弱的勢頭。看來是給自己造了半年的勢頭,崔荀為了這場起義可真是費盡心思,忍辱負重,也不曉得真是為了早逝的和美人還是為了自己心底多年的不甘。

長孫姒回身看了看離著甚遠的校尉,低聲問馮崇:“如今你們在府中議事,漢王妃多有不便,她如今在何處?”

馮崇拱手道:“王妃殿下高義,帶著幾位嬤嬤去了城中的庵堂,走前將王府騰了出來。臣等心中感激,若是方便,請殿下代為致謝!”

她見他欲言又止,好奇道:“那庵堂裏還有旁人?”

他一愣說是,猶疑道:“有位大娘領著位女郎,瞧模樣像是母女,身邊跟著位精壯的郎君姓趙,昨晚從渝州方向來。同王妃殿下說了幾句,一同隨著去了庵堂。”

長孫姒心中了然說曉得,遞了封信給他,“你們商討應敵之策我不懂這些就不去指手畫腳了,我這裏有一份奏折務必派心腹之人送往中書省轉呈聖人,現在你去挑二百名神策軍交給滕副統領。”

馮崇領命自去了,滕越抱肩站在樹下,聞言懶洋洋地看了她一眼,“你剛安穩不久,城中又亂,又想把我指使到哪裏去?”

她笑道:“去江州,修渠的事情才開始就遇上崔荀嘩變,少不得亂。江州行宮那裏別看都是位高權重的老頭,年歲越大經曆的沉浮越多,越想圖個安穩。我不指望他們義薄雲天身先士卒,但願莫要隨著亂軍一道跑了。你沿途隨著他們一道將修渠的人和鐵器先組織起來,莫要落到叛軍的手裏,最後到江州把那群老頭兒先穩住了。若真是遇上有異心的,直接殺了不必來報!我這裏有煙官和趙克承,你不必擔心。”

他拍拍衣服,“哎,這群老頭兒遇上你真是倒了大黴,嘖嘖!”

人搖搖晃晃地走遠了,長孫姒哼了一聲,抬眼又瞧遠處那座藏書樓。如今春光甚好,幾場細雨一過,樓前的樹枝葉越發蔥鬱,隱約能看著洞開的一扇雕花小窗,卻不知裏頭的景致。她猶豫再三,終究沒有勇氣再進一步,轉身問清了庵堂的位置,打馬去了。

那庵堂在漢州城東南角一處僻靜的所在,遠離街市的喧囂。有個年輕的沙彌尼問明緣由進去回稟,轉瞬崔持儀親自迎了出來。藍灰袍服的束袖鼓了風,露出纏在腕子上的念珠,她心下一沉,抬頭時崔持儀已經握住了她的手,驚喜道:“我昨日沒聽著你的消息安心不下,可巧你今日來了。身邊怎麼也不帶著人,如今兵荒馬亂的可要仔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