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這樣的情景讓他發覺自已現在就好比一個衣衫襤褸的乞丐流著哈喇啦站在一位鮮衣怒馬神情踞傲的貴公子麵前,那種深深地無地自容的自卑與羞慚從心頭如野草般瘋長。
他甚至有種想趕緊抽身而逃的念頭,但腦海中還是幻想著有什麼可以值得他留下來的理由,突然想起肖琴是肖平的侄女,而肖平對自已一向ting照顧的,不憑借以前他和肖琴兩人還有過花前月下之後風吹雲散各奔東西的初戀情誼,就倚仗肖平對他有過攜助幫扶這一點小小的恩惠,他就有些牽強附會或厚顏無恥地找到了留下來的理由。
兩個昔日初戀情!人今日恍若陌路人般的同鄉一時間相顧,竟然無話可說,好不尷尬。
不知疲倦的夏蟬子在路邊濃密的樹蔭中聒噪不已,益發讓人平添無限的沉悶與枯躁乏味。
終於,一名小混混受不了了,罵罵咧咧從小超市裏出來,撿起一塊小石子去砸密葉深處的蟬鳴,蟬聲頓時停歇。
忽然聶隱似乎想起什麼,於是沒話有話地問道:“肖琴,你們剛才好象吵什麼,是不是遇到了什麼事情?”
肖琴一聽情緒又有點激動,將注意力轉移到聶隱身上,把剛才在小超市裏所發生的事情重新敘述了一遍。
原來,肖琴與謝軍良兩人特意從南方趕回來,準備在長途車站倒車回老家看望因風濕病發作而住院的父親。她想起一路上又熱又渴,遂和謝軍良一起去超市買點飲料熟食之類的零食,在收銀台上肖琴拿出一張百元大鈔買單,不料那年輕的店主收了錢後一個轉背就說錢是假的,要求肖琴換一張,肖琴自已知道剛才明明是從前麵不遠的銀行ATM機裏取出來的錢,怎會有假的呢。她知道遇上了傳說中的換幣掉包伎倆,但她回家心切,不想節外生枝鬧出很大的事來,就打算破財消災,可一向強勢的謝友軍不同意,非要叫人來砸了這家黑店。
最後肖琴才無奈說道:“這分明是家黑店,可良哥硬咽不下這口氣,偏偏要叫人來找回場子。唉,真是倒黴,一回來就碰上這樣的事情。”
“原來如此,怪不得有些人一般不在車站附近買東西,說是有人用這種掉包的手段來詐騙顧客的錢財,原來真的有這回事啊。”聶隱恍然大悟,不禁有些同情肖琴。
那個樹蔭下歇涼的小混混聽著就不樂意了,朝聶隱瞪眼叱喝道:“小子,你瑪逼的在胡說八道些什麼,快跟老子滾蛋,否則對你不客氣……”
聶隱瞟了一眼那個小混混,並沒理會他,又問肖琴:“你父親的風濕病是否很嚴重?是否也住在安平鎮人民醫院。”
肖琴有些擔憂地說道:“是的,我父親一向身體不好……”
“哦,那我們剛好是同路,我也去安平鎮人民醫院。”說到這兒,聶隱心中突然無端地生出一股焦慮與惶急,望著肖琴,訕訕地說:“肖琴,能不能借你的手機打一個電話。”他想打個電話給陳傳,問問父親現在的病情,因為這一路上已耽擱不少的時間,要知道病人動手術可是爭分奪秒的時間寶貴。
“你自己沒有手機嗎?”肖琴睜著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滿臉驚訝瞧著聶隱。在她的印象中,這個年代在外麵打工的年輕人幾乎都用上手機,甚至一些年紀大的老年人也用上了,可聶隱居然……。
“我一直還沒有買。”看著肖琴那亮晶晶的眼睛盯著自己,聶隱漲紅著臉,甚是局促不安,心中後悔自已為什麼要開這個口呢,前麵超市裏不是有公用電話嘛,幹嘛非要丟這個臉呢。
肖琴瞥了聶隱一眼,淡淡地說:“不好意思,我的手機是漫遊,電話費很貴的,並且回來的時候很匆忙,忘記交費了……。”目光中的鄙視一覽無餘。
說實在,她打心眼裏瞧不起這個曾經的戀人,一個字,窮,除了窮還是窮,出來打工這麼多年了,居然連手機也買不起,並且更好笑的是,居然還要向自已借手機,這得要多麼大的勇氣開口啊。
自打她走進社會後,聶隱這個人好象如同空氣一般存在,沒有一丁點兒感覺與印象,不是聶隱主動來找她,她都幾乎遺忘這世上還有聶隱這號人的存在。
“哦……”聶隱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似乎理解肖琴的難處,轉身慢慢朝小超市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