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要改變一種活法(4)(1 / 2)

昔日的甜水溝如今改變了模樣,大地震留下的千溝萬壑披上了綠裝,澇壩池裏的水越積越多。一到秋天,一片片樺樹林、灌木林裝扮著湖岸,白樺樹帶著橫條疤痕的乳白色樹幹倒映在水麵上,湖水呈淡藍色,清波蕩漾。湖水的背景山坡上,被綠色的、黃色的、紅色的、紫色的楓葉盡染;一層層沙棘樹結滿嫩黃色的漿果,壓彎枝頭,山梨、楸子樹累累的果實夾雜其中,色彩分明;山的高處,參天鬆柏傲立蒼穹,連接著藍天白雲。更讓人新奇的是這幾年水中生長出的一種魚兒,身上長著五彩斑斕的顏色,在陽光下更加絢麗奪目,煞是好看,給震湖帶來更多的靈性。

今天天氣好,太陽曬得暖暖的,人都出去幹活去了,幾個娃娃在門外玩耍,新媽一個人坐在院子納鞋底。

金姨媽過來送信說:“同心那邊答應讓去相親,說一定要讓新女婿上門提親,他們想親眼見見帥爾卜。我跟新親家說笑話,我說帥爾卜人長得俊著呢,外麵的丫頭都搶著給呢,你們還拿道把稀(擺架子)的,人家看不看上你家丫頭還不一定呢!你猜她們咋說?”

“咋說呢?除非不願意就算了,還能咋說?”新媽聽了有點不悅,低頭納手中的鞋底。

金姨媽想賣個關子,但見新媽有點不高興,又笑著說:“她媽說啦,說‘我早就聽說了,蘇家家世好,人緣好,肯舍散。娃娃長得咋樣擱在其次,人心實誠就行。養兒養女都一樣,要考慮長久過日子,不能看著臉麵吃飯’。又說‘金姨媽,你好好幫忙說去,事後好好謝待你’。”

新媽停住手裏的針線活,用針在頭皮上劃了劃說:“那就選個日子讓帥爾卜過去看看吧。我也會好好謝謝你的。”

正說著帥爾卜回來了,他問了一聲金姨媽就徑直到夥房端了碗散飯,坐在門檻上吃。

“帥爾卜!金姨媽給你提的那門親事人家讓你過去相親。這個主麻你跟金姨媽去一趟,先讓你易卜拉欣哥看著羊。”新媽調過頭說完話又低頭納鞋底。

“我才不去呢,讓我哥去吧。”帥爾卜不抬頭,隻住嘴裏扒飯。

“看你說的,是給你說婆姨還是給你哥哥說婆姨?”新媽又在頭皮上劃一下針。

“反正我不去,誰愛去誰去。”帥爾卜起身放下碗筷,用手抹了一把嘴,從夥房出來,紅著臉低聲說,“金姨媽你在,我還忙著呢。”說完像風一樣消失了。

“金姨媽,你別多心,這個娃娃啥都好,就是個拗脾氣,你這麼說,他非那麼做,拗天行事,不知道像誰了。”

“嘿嘿!還不是像你,一輩子要強,總怕短在人家手裏,說話無理強三分;跟你說話總要想著說才行。”金姨媽調笑著,邊說邊站起身來準備走人。

“再坐一會麼,盡顧了說話了,也沒給你沏個茶。”新媽也起身站起來。

“不了,時候不早了,家裏的活幹不完了。你緩著吧。”

“先說謝了。等我跟帥爾卜說好了,這個主麻就讓他去。”

“能成。你緩著,我走了。”新媽把金姨媽送出大門口。

晚上回來,新媽背過人跟我說:“金姨媽過來了,說讓帥爾卜去同心相親,人家頭扭的,脖子擰的,死活不去,卻說讓你去。你說氣人不氣人!”

“我知道了。帥爾卜還是個娃娃脾氣,愛使個小性子,說說就好了。你放心,他聽我的話。”

晚上,星星滿天了,我等帥爾卜等到很晚,他才從外麵回來。我迎上去問:“帥爾卜,你怎麼這麼晚才回來,我等你半天了。”

“噢!大哥!我們幾個人在一起砍牛腿(一種牌的玩法)呢。你這麼晚還不睡覺找我有事?進屋說吧。”黑暗中誰也看不清誰的臉,帥爾卜開了門,站在一邊,禮貌地讓我先進屋。

進了屋,我劃了一根洋火,點燃了放在牆龕裏的油燈。微弱的燈光照在帥爾卜的臉上,帥爾卜那熟悉的身板和說話的聲音讓我的心猛抽了幾下。二十多年前我跟老爸爸在一塊時,也是一盞油燈陪伴著我們倆。那時我才十二歲,牡丹還小,老爸爸怕我想媽,每天晚上都跟我說好多話,給我鋪炕蓋被,夜裏叫我起來尿尿。那段日子,我深深刻在腦子裏,一輩子也忘不掉。今天重溫那時的場景,我感慨萬分。艾尤卜走了,帥爾卜就是老爸爸唯一的獨苗苗,他是老爸爸生命的延續,所以平常我對帥爾卜格外關切,他的事不容許我再出半點差錯。

我拉著帥爾卜的手坐在炕沿邊親切地說:“我的好兄弟,平日裏忙,沒顧上跟你好好扯扯磨,今天我們哥倆好好說會話,行嗎?”

“行了吧,肯定是我媽讓你來勸我去相親。別假模假樣地來套我。”帥爾卜把手從我倆手中抽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