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的折騰,渾身是傷的千離饒是神智清醒也熬不過身體的虛弱,已經過了三更天,蠟燭燃盡,在黑夜中撐不住,才沉沉睡去。
“這兩日,你就別四處走了,府中的事情,別多問。”他將手中的小酒杯往前遞了遞。
她看著眼前的男人,一時間看不透他的神色,那雙低垂的眸子裏,也許都是厭惡吧,輕啟紅唇,“你直接告訴我,這杯酒裏有什麼?想我死,還用不著毒酒吧。”
“軟骨散罷了。”
她不做猶豫,端起這杯酒,一飲而盡,他給的,她都接受。
聽著窗外的歡天喜地,她還是問了,他隻給了他一句話,“別多問。”
他生氣了,她知道。
大婚當日,屋外歡聲陣陣,她靠在床頭,閉上眼,想象著他一襲紅衣拜堂的樣子,淚水在僵硬漠然的臉上肆意流淌。
“明淵,為什麼?”她呢喃出聲。
淚水濕了枕頭,她突然驚醒,原來是一場夢,揮之不去的畫麵,那喜慶的鞭炮聲,竟然炸醒了現在的自己。
隨意披了件棉衣,就下了床,屋裏沒有窗戶,外麵是什麼時候也不知道。
拿過角落裏發黃的帕子拭去淚痕,才打開了屋門。屋外的冷冽並沒有讓她瑟縮,反正屋內沒有火盆,都一樣,沒有雪的冬天,她都快忘記是什麼樣了。
攏了攏粗製濫造的棉衣,望著蒙蒙亮的天空,苦笑一聲,她愛他嗎?
方才夢裏的心痛,到底有沒有恨?
她也不知道。
還沒有從過去轉到眼前,從二十二歲回到十六歲的她,能做些什麼?
在屋門前這一站,便站了一個時辰。
今日才正月初四,這新年還沒過完,全府上下不開心的,除了在嚷嚷疼痛中睡過去的千宛珠,就是她千離了吧。
冬日天亮得晚,這會子已是辰時,府中已經開始了忙碌,一早該請安的也請得差不多了,一個婢女朝著這本應該無人問津的偏院走來,遠遠看見屋前的身影,不禁嗤笑一聲。
走近了,頗為嫌棄,沒有踏進院子,吆喝著,“喂,夫人找你!”
千離沒接話,卻是在想,明淵今日帶她走,若是按照前世的回憶,這一趟出去得兩三個月才能回來,那便趁著還沒出發,先把那個老女人給收拾了,一個一個的,千家每一個人,都別想好過了。
她轉身回到屋內,準備換身衣服。婢女看她這樣子,就很是上火,“賤東西,你聽見沒有!”
“等著,我換衣服。”她丟下一句話,這語氣就如同這天氣,冷冽刺骨。
這受氣包突然硬氣的消息也不是什麼秘密,今天一早就傳開了,畢竟昨夜大小姐鬧了大半夜,一邊嚷著疼,一邊罵著她。不過,沒有多少人當回事兒,再硬氣又如何?這個家做主的還是老爺和大夫人。
婢女冷哼,站在院子外麵,跺了跺腳,這犄角旮旯,四麵透風,真是冷,忍不住雙手環抱,雙手夾在腋下捂著,止不住地暗罵。
換好衣服,全身上下也沒有多餘的飾品,頭發披散著,襯著渾身的陰戾,倒是在這寒冬裏有些瘮人。婢女在前頭領路,開始還時不時回頭瞥她兩眼,直到對上那雙眸子,再也不敢看她,忍不住加快了腳步,拉開了些距離。
今日許是比前幾日還冷了些,一路上都沒碰見誰,穿過大半個千府,才到了大夫人的房前。
“稟夫人,人來了。”站在門外,婢女朝著屋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