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外父去世,林鎮南陪同水靈兒在漳州府疍家連船上過了清明節,才張羅起程。
這次啟程人數陡的膨脹,首先老祖母忍了喪子之痛也堅決要前往,畢竟兒子歿了,再在弟弟家住下去,總是顯得淒惶,水靈兒父親歿了,雖不便即日成親,也已經是身份確定的林家少主母,水伯追隨主家數十年,且看著水靈兒長大的,必然也要陪嫁,水六斤水七斤兄弟也受到了阿爺案中的囑托,追隨林鎮南做事並為疍家水姓族人尋一片可以在陸地上立足的基業。
甘伯小心的關注少主人的情緒變化,對少年人總能如旭日般給身邊人漏出光熱的正麵心態欣慰不已,也正為此,怕他有什麼念頭得不到抒發而更加心切。變得有些碎碎念,林鎮南身邊寸步不離的從山本一夫變成了甘伯。
山本一夫則是自從聽到主人有意主動接過家名的時候,便扯開他那柄家傳的武士刀,每日在海邊潮汐中光著嶙峋的身體練劍,尤其隨著初春的旭日從海麵躍起,咿呀出聲,隨朝氣噴薄,那是一種東島傳承的簡陋練氣術,但也不失堂皇正大。
清明之後數日,眾人收拾停當,出海的時候,水大木親自操舟,遠遠送出一程才依依不舍的分別。
操舟之人都是老手,且氣息悠長,功力不同常人,在水伯調配下輪流操舟,一行人的坐船一日之間就已經看到了台灣島的陸地。林鎮南正是這一班的水手,眼見正要日落的時候已經看見了陸地,頓時呼了出來:
“加一把力喲,到地頭咯,吽,吼,吼。”
呼喊聲中夾雜內力氣息,悠長綿綿,在海風中竟然凝而不散,水老祖母是船上閱曆最深的武功高人,自然從中聽出林鎮南身後的練氣底子,不由看了看失怙的孫女,見她的目光也是黏在夫君身上,輕歎一身,總是有些欣慰。
就在林鎮南的呼聲把大夥兒都喊了起來的時候,水六斤水七斤,兩兄弟卻喊道:
“阿哥快看,那是什麼旗子,船好大呀,那樣的帆我們沒見過,是不是紅毛鬼的船啊?”
眾人一齊回頭,這是山本一夫的見識顯現了出來:
“那是,尼德蘭船,夷人船,泰西來的。”
水伯和甘伯多年不在海上,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此時倒也把曾經的耳聞倒了出來:
“這些人不遠千裏來****買賣細物,多是肯冒險的破落戶,也因此不講德行,欺軟怕硬,他們之中還常有洋和尚隨行,這些洋和尚倒是多有些本事,許多還修煉什麼苦行,冥想之類的功法。另外,這夷人船與****的海船形製不同,長於遠海航行,而且多置火炮,紅毛鬼們也多操練火器,數十火器齊射之下,威力極大。當然因為射速很慢,想打到武功高手那是不可能的。”
說到此處,水伯和甘伯還不約而同的鄙夷了起來。
說話間,眾人離海岸越近了,可不等他們靠岸,側後方的尼德蘭船已經逼了上來,用那船的龐大身軀來逼迫眾人的坐船。操舟的林鎮南幾人隻好小心的繞開大船駛過形成的水窩,眼睜睜看著海岸不得上去。讓一讓之間,那紅毛鬼的船已經停泊在了眾人本已經選好的一個水灣。眾人操船也隻好選了一個離紅毛不遠,稍次一些的水灣停泊。
停船之後,眾人便要上水進食,休息一陣便可以沿海岸北行,到雞籠水入海的口子,逆水之上,就可以到了林家寨子了。休息的時候,大家都紛紛提起紅毛鬼的囂張。就連水六斤這麼溫厚的人都憤憤不平,水七斤的眼珠子轉來轉去,顯然是琢磨什麼點子。林鎮南看見,卻拿出了一直沒有過的那種嚴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