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妖性不改,以羅刹相迷惑眾生。”法海冷道:“我本以慈悲心,放你一條生路,哪知你死不悔改,貧僧今日隻好收了你!”
“哈哈哈哈!”小青狂笑起來,“你早就該收了我的,當初我殺許仙時,你為何不收?卻隻是為難我姐姐,說什麼‘西湖水幹,江湖不起,雷峰塔倒,白蛇出世。’老和尚你不知道吧,我姐姐早就出來了,就連那雷峰塔也倒掉了!”
“那貧僧就再建一座雷峰塔將你這妖孽壓在裏麵!”法海不動如山,義正言辭。
白輦在旁聽得咬牙切齒,可他又動彈不得,隻好強忍著傷痛罵道:“你這禿驢,全無人性,幹脆連我這天吳城一切毀了罷,老子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白施主,你們都上了這妖孽的當了!”法海大聲喝道:“貧僧隻是為了懲罰這兩個蛇妖,怎會做有違天理之事!你等性情溫和,雖在水漫金山時助紂為虐,但也是受青白二蛇蒙蔽,皆情有可原。倘若我忠奸不分,動用法力將城內眾生打回原形,那豈不是枉費了你等的一場苦修。”
“少在這裏花言巧語,你若是至誠君子,用得著假扮許仙來做此齷蹉勾當嗎?”白輦猶自不信。
“貧僧此舉實屬無奈,待我收了這孽畜,自當向各位施主賠罪。”
說話間,青蛇露出本相,將丈餘的蛇尾一擺,直朝法海掃來。
“大膽,到這般境界了,還不肯回頭是岸!貧僧今日如不收了你,天理難容!”
法海頓時變了臉色,他把口一張,一個如鴿子蛋大小,金光閃閃的東西就落到他掌心裏,繼而越變越大。
戚路定睛看去,竟是一紫金盂缽,不由大驚失色,心道這不就是當年收了白蛇,將她壓在雷峰塔裏的法器嗎?如今又使出來,小青隻怕是凶多吉少。
跟著又轉念一想,這和尚從棺材裏出來時身無長物,原來他把寶貝都藏在了身體裏。那日小青附在老吳體內時,法海用木魚敲出佛門梵音解了她的妖術,我還奇怪這木魚從何而來,原來他藏得如此隱秘,怪不得我察覺不到。
就在戚路心神不寧,胡思亂想,而白輦雖想救小青卻心有餘力不足時,法海手中的紫金盂缽已在咒語的威力之下騰空飛起,照著小青的蛇身蓋去。
小青力不能支,縮成一團匍匐在地,盂缽瞬間落地將她牢牢壓住。
“青姐姐!”白輦口吐鮮血,不顧性命地爬過來,想用手揭開這盂缽讓小青逃出生天。哪知盂缽如在地上生根一般,他竟不能撼動半分。
“白施主,切莫癡迷不誤!”法海把袖一展,白輦頓時被他掌中發出的強大力量震飛出數十步遠。
戚路看得於心不忍,於是上前說道:“法海大師,《金剛經》有雲,應無所住而生其心。青蛇本是女媧族後人,望你大發菩提心,再給她一次機會。”
“我豈不知青白二蛇的來曆,千年前就給過他們機會了,可......”法海突然頓住,話說不下去了。
原來是戚路引用的那句佛經,讓法海一時啞然。
應無所住而生其心,意思是不論處於何種境界,心都不可存有絲毫執著。隻有這樣才能隨時任運自在,體悟佛門之真理。
若論對佛法的理解,戚路當然不如法海。但他以前經常在觀音寺和悟通大師聊天說笑,耳熏目染之下,自然也記得一些佛經中的句子。
現在他引用這句佛語是深有用意,表麵上是說青蛇墮進魔道,不能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實際上在暗諷法海,白蛇之事已過千年,你卻抱著一片執著心,仍不肯放過他們,豈不是有違佛門之宗旨,又如何能悟得正果?
法海本就是聰明之人,豈能聽不出戚路話中的意思,所以一時之間,他竟無言以對。
難道自己降妖除魔,拯救蒼生行走世間的信念都錯了嗎?法海生平第一次產生了動搖之心。
戚路見法海啞然無語,正想趁熱打鐵再勸他時,卻聽到盂缽中的小青在高聲咒罵:“禿驢,你困的了我一時,困不了一世!他日我逃出生天,必將再次水淹金山,淹死一寺的僧眾。”
聽到這話,法海神色一變,僅有的那麼一點猶豫也因小青的咒罵煙消雲散而去,他合掌對戚路說:“戚施主,你都聽到了吧,這孽畜如此冥頑不靈,今日我若饒了她,到時血流成河,你我有何麵目見天下蒼生!”
這次輪到戚路啞口無言了,他知法海執著於往日恩怨不肯罷手,卻沒想到小青的怨念更是亙古不化。他不由輕歎一聲,法海說的句句在理,自己若要再維護青蛇,那真是不分黑白,豈不有違開昆侖事務所時的初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