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之後,公孫欣欣很恨這一眼。
那裏麵不是憐憫,而是擔憂。
除此之外,卻並沒有別的什麼。
塗叫人生了一些想法!
那幾絲透過森林的陽光更加紅了,像是在公孫欣欣麵前,被她吐出來的血絲。
後來血絲也涼薄,歸於沉寂,歸於黑暗,歸於幽深的森林。
在那漫長的黑暗之中,始終有一個聲音在她的耳畔響著。
“欣欣?”
“欣欣……”
“欣欣——”
……
很奇怪,這樣的聲音明明應該她最喜歡的。那動聽的嗓子用溫柔的語氣,喚著她的名字,親昵地。
而現在公孫欣欣隻覺得無端的煩躁煩悶,喘不過氣來。
她想擺脫,卻知道自己沒有一點辦法擺脫。
而且,現在她隻是不知道靈魂該何處何從。如果擺脫這個煩人的聲音,那麼,她的人應該何去何從呢?
她已經沒有家了。
她是罪有應得的。
那段時間裏,總有一個小姑娘活在裝飾華美的牢籠裏麵,用悲戚地目光看著公孫欣欣。一籠子的曼妙窗紗,裏麵是妝霞華美的金銀首飾,還有圍了一圈的水仙花。香氣四溢。
可是這水仙花怎麼養也養不活,沒有陽光,沒有雨水,就生活在虛無和虛幻裏麵,慢慢的枯萎,終於在一拉開曼妙的籠紗後麵,榭了一地的水仙花瓣,已經開始發黴。而這籠子裏麵到處都是腐爛的味道。
小姑娘終於忍受不了籠子,裏麵發濫的水仙花,無論是發黴的花瓣,還是花莖,花葉。都召來了許些的蟲子。
那個小姑娘哭著一張臉,求公孫欣欣救救她。
那樣的悲戚哀涼。充滿了痛苦和絕望。
公孫欣欣隻是默然地看著她,眼神裏麵沒有任何的情緒,就想是精致的木偶。
漸漸地小姑娘無法忍受公孫欣欣的絕情和冷漠,衝著她大叫,如同野獸的嘶鳴,臨死之前最後的掙紮。
公孫欣欣還是無動於衷,她用那沒有情緒到如同鬼魅一樣可怕的聲音道:“我連自己都救不了,更救不了你。”
小女孩似乎沒有聽懂她的話,依舊用那雙惡毒的眼睛盯著公孫欣欣直到夢的最後一秒。
那樣凶狠可怕的目光,仿佛再說公孫欣欣不得好死,要下油鍋下十八層地獄。
經過十幾天的奮戰,公孫欣欣終於戰勝了那個忍人煩的小女孩。
公孫欣欣終於能夠睡好自己的安穩覺,不用再從夢中被悲傷淹沒,然後溺死。
可是公孫欣欣覺得她一點都不快樂,甚至她覺得語無倫次的難過。
她想,她的人生似乎少了點什麼。
可是公孫欣欣找不到自己失去的東西,甚至她連自己失去了什麼都不知道。
不知道是在很後來很後來的那一天,公孫欣欣終於看到了那個被囚禁在鳥籠裏麵的小女孩,公孫欣欣拉開漂亮但是生臭的紗簾。
裏麵隻有一個骨瘦如柴的小女孩,疑惑地歪頭看了公孫欣欣一眼,又專注的低下頭,日複一日地埋她的水仙花。
這裏當然沒有讓她埋的鐵鏟子,於是她就用手,本來白皙幹淨粉嫩的手,早已經生出來了長長的指甲,長指甲配著骨頭似的手指看起來格外的恐怖,可是那指甲裏麵全是泥土,已經一些許的血。
不知道那指甲縫裏麵的血到底是怎麼來的,是小女孩挖土太猛烈了,所以使指甲裏麵都是血?還是小女孩不安分的撓自己了?
更或者發生了什麼其他更不敢想象的事情。
公孫欣欣終於看清楚了這樣它無論怎麼樣都看不清楚的臉。
現在仿佛有時光機,穿越了時空,將幾歲的公孫欣欣帶到了她自己麵前。
這小女孩不是她,從來錦衣玉食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大小姐是不會這樣狼狽骨瘦如柴的。
可是這個小女孩又是她。
公孫欣欣連自己欺騙都做不到的知道這就是她。
靈魂深處。
公孫欣欣對著小女孩伸手,溫柔地對她說:“來,我帶你走出這個籠子,我帶你回家。”
小女孩再公孫欣欣說了幾次才反應過來有人在和她說話。小女孩揣著手裏的枯萎發黴的水仙,愣愣的看著公孫欣欣沒有走過去,甚至連一句話都沒有回答公孫欣欣。
公孫欣欣很有耐心地又同小女孩重複了幾次。
小女孩突然朝公孫欣欣咧來了小虎牙,衝公孫欣欣做了一個鬼臉之後就繼續倒騰她的水仙花了。
公孫欣欣備受打擊,眼淚汪汪滾滾地就下來了。
可是小女孩還是默不作聲,甚至都沒有看公孫欣欣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