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很大的雪。
應該下雪的地方已經下雪了,或是漸有積雪,或是大雪紛飛。我總在應該下雪的日子裏想著那些應該下雪的地方,雪下了我又沒有看到,我希望雪從那些地方飄過來,哪怕是一片兩片的雪花也是可以的。
我好像還是記錯了,在去上海之前我先到的是杭州西湖。如果我是先到的西湖,那麼應該是從杭州坐汽車去的上海,所以在這裏我要糾正一下,我不是從成都坐飛機到的上海,至於我是否從成都坐飛機到的杭州,這樣的事我已經不記得了,抑或在去西湖之前我還去了別的地方。
關於我行走的路線和時間都是有疑問的,這樣的疑問還是沒有辦法可以解決。在不同的十一月,我分別去了杭州和上海,至於哪個發生在前麵,我自己都說不好。
西湖比我想象的要大,至於大多少這個不好說,因為我對西湖的影像源於《白蛇傳》,又不完全是這樣,很多從鏡頭裏延伸出來的景象,我實在是無法和眼前的西湖疊加在一起。對於西湖,我有一種說不出來由的記憶,感覺有什麼東西在前麵牽引我,讓我在不知不覺中和西湖越來越近,好像可以走進西湖,可以走進西湖的深處去,恍惚中還看到左手的五根手指相互纏繞在一起,又各自盤繞。非常奇妙的感覺,讓我不得不相信自己和西湖有某種密不可分的淵源,其中的關係又實在說不出來。
我的西湖柳絲織煙碧波輕舟,有如少女的輕盈純美。古有蘇軾把西湖比作西子:淡妝濃抹總相宜。如今的西湖美豔迷人,成熟而妖嬈。平湖秋月、斷橋殘雪、南屏晚鍾、三潭印月,經眾多能工巧匠的反複雕琢,曆世事不見滄桑,西湖十景與南北二山相得益彰。湖麵已經被人為分割,湖與湖的隔離變成了水與水的不相生,如此違背生態的自然,嬌柔中平添幾分做作。
人說西湖的美在於湖,在於山。我說西湖的美在於一種精神。
我崇尚精神,說到精神我不得不提到法海。法海的精神也是有目共睹,他超人類的改造精神無人可比。一個六根清淨的和尚,他不是佛,但他超越祖先給的肉眼凡胎,忘記自己的肉身非金剛不壞。作為和尚也是人,是人他就脫不了人的共性,隻不過他吃齋念佛的同時,選擇性地強化和淡化了某些大我和小我的意識。但隻要作為人,他總還是有大我和小我。說法海的時候自然會提及白娘子,法海逼其顯出原形,此行徑天下人是褒貶不一,可是法海一直給人看到的是他非人的一麵,他應該是有不為人知的一麵。那是怎樣的一麵我不敢去杜撰,就法海能抵製對小青的傾慕就能說明其定力非一般人,但是他作為六根清淨之人是否就無法勃起?勃起的時候還要不要用手握著?罪過。當然,如果他在佛的麵前坦誠自己無緣故的勃起,那麼我就暫時找不到說法海的理由了。
找不到說法海的理由,我卻找到了說自己的理由。
身邊有些朋友已經皈依佛門成為居士,我也有類似的想法,這樣的想法一說出來就得到很多人的支持,有人覺得我身體不好,應該修法靜心,到時候身體說不定就自己好了。我的出發點是想求學,想有所信仰,佛學和很多學科一樣博大精深,可是直到現在,我還徘徊在大門外。我對皈依佛門所需要遵守的戒律作了粗略了解,俗家弟子的戒律遠沒有佛門弟子那樣森嚴,可是一旦皈依了就要遵守戒律。比如說不殺生,我做不到。我偏執地以為,人不可能做到不殺生。我每天不知道要踩死多少隻螞蟻,打死多少隻蚊子。另外,作為一個女人,一不小心我就會懷孕,不是懷孕就可以生小孩,那麼我可能會墮胎,墮胎也是殺生。再如不打誆語,這讓我做起來也相當的難,對於一個愛說話的人,一張嘴上下兩張皮,稍微一動就會說出許多話來,其中很多話是不經意間從兩片嘴唇中間蹦出來的,我自己無法把持。又說邪淫,戒律中把男女之事說成不淨,這些我都不能認同,這忽略了人性,或者說忽略了人作為動物的本性。我們有行男女之事的需要,這樣的需要是一種精神的疏導,有利於身體的健康,這樣的需要讓我們快樂,而且生命的延續也源於此,畢竟夏娃捏人隻是一種傳說,人類的生存不能依靠傳說。最後說飲酒,這個我應該是可以做到的,能做到的原因還是因為身體不好,醫生已經明確告誡我不能喝酒,所以我不喝酒。
看看以上我說的這些,沒有一樣是我自己能戒的,唯一能做到的也是因為有別的原因了。還有我覺得自己身上有妖氣,又說不出緣由,但我相信是有來頭的,所以我一直在佛門外麵打望,不敢一腳踏進去。
我就差那麼一點說自己是妖。
在西湖邊上,我看到左手的五根手指相互盤繞在一起,它們兀自在那裏扭動,完全不顧及我的驚厥,這無疑在印證我是妖,那我應該是什麼妖呢?
一個人信步在西湖畔走了很久,停下來坐在路邊的長椅上,看西湖畔那些婀娜多姿的柳樹,猶如江南的女子,嫻雅靈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