ǰШ(1 / 2)

她生於南水的羚羊一族,出生時恰逢南水千萬年難遇的月全食之夜。

是個女兒,她的父親羊族族長並不覺得高興,在她之前他已有三個女兒,她行四。

她被包在繈褓裏抱給巫師洗禮的時候,坐在正堂的羊族巫師擰緊了眉頭,他手中緊捏著的玉石圓珠發出微弱的金光,他睜著滿是白色眼球的眼睛看向羊族族長的方向,問:“外麵可亮了?”

族長皺了眉頭,不明白巫師為何這樣問,看了一眼依舊漆黑一片的窗外,還是老實回答:“未亮。”

巫師麵上帶了毫不掩飾的驚喜之色,他一手握著權杖,一手捏著圓珠,激動的全身都在顫抖:“天佑我藏羚一族,吉兆,千萬年難得一遇的大吉之兆啊!”

族長被巫師驚喜的氣氛感染,對生了個丫頭的不滿瞬間蕩然無存,他從丫鬟手中小心翼翼的接過繈褓,聽到‘吉兆’二字更是樂的胡子都要飛上天,他還是有些疑惑的看著巫師:“巫師此言何解?”

巫師突然對著他的方向行了個跪拜的大禮,曆來巫師隻對新任族長行禮,此後大可不必再行之,巫師之意,他瞬間明了。

族長驀然一怔,神色間欣喜黯了三分,他看著繈褓中睜著眼睛不哭不鬧的小丫頭,又抬頭看著巫師什麼也看不到的眼睛,他還是不確定,言語多了幾分試探:“我藏羚一族,曆來族長皆是男子…”

巫師起身的動作一怔,他欣喜的神色頓收,蒼老的臉上有著驚訝,他問:“這胎難道還不是男兒嗎?”

前麵三胎皆是女兒,他早早便為這胎掐算了生辰,當是男兒無誤啊。

族長眉頭皺的更深,他有些確定了巫師的反常,語氣隱隱有著幾分不耐,“是個女兒!”

巫師瞬間惱羞成怒,他握緊手中的玉石圓珠,手背上青筋暴起,剛剛竟然對一個女娃子行了跪拜之禮,簡直就是他畢生的奇恥大辱。他怒紅了一張老臉,甩了甩衣袖,他懶得再去掐算,信口胡謅:“此胎若是男兒,可佑我藏羚一族萬年民安,大吉之兆。可若是女兒,便又是另當別論……”

族長存了幾分半信半疑的心態,“如何?”

巫師捋了捋花白的胡須,仰頭作出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他表情甚是凝重,手指在半空中掐算個不停,最後,大拇指與食指掐算在一起,他臉上有幾分不加掩飾的驚恐之色,“禍族,禍族…千萬年難得一遇的禍族之兆啊!”

族長一怔,雙目悠然暴睜,他懷中尚在繈褓的嬰兒似有千斤重,身後心腹急忙走上前接了過去,他胸腔中提著一口氣,猶有幾分驚疑不定。

身後族長夫人被侍女攙扶著走出,剛剛巫師那番話她聽得清清楚楚,她生來膽怯,此刻更是連指尖都在顫抖,看也不敢去看那自出生還沒見過的女兒一眼。

室中一片寂靜,在南水藏羚一族,巫師之預言便是天意,誰人敢不信、不聽?

最終打破寂靜是依然是巫師,他落座在梨木桌旁,手指摸索到桌上的茶水,淡淡的抿了一口,給族長指了一條路,“燒了吧,可解滅族之災。”

這次族長顯然是怕了,他千方百計才坐上族長的位置,數百年來亦是戰戰兢兢,不敢有絲毫馬虎,唯恐丟了族長的位子。此番若是禍族的消息傳出半分,藏羚一族絕無他的半分立足之地。

族長夫人更怕,她為族長夫人這些年間,錦衣玉食、奴仆成群被人恭維已成習慣,失去這富貴榮華,她寧願不存活於世。

瓷杯重重頓放在木桌上發出脆響,巫師神色間已然有了幾分不耐。

“趁天色還未亮,快些做決定吧。”

族長夫人抬袖拭了下眼角泛起的水汽,終究是懷胎兩年之多生下的女兒,情情感感,亦是有的,可夾雜了利益在其中,繆繆一談,也不過如此。

族長向身後的侍衛伸出手,不足半刻,他心中已有決定:“火折子拿來。”

身後侍衛急忙自懷中掏出火折,雙手呈上。

被包在繈褓中的嬰兒已經睡熟,她自出生也隻哭鬧了幾聲,莫名乖巧,小臉有幾分不屬於剛出生嬰孩的粉嫩,看著就很舒心。

隻是可惜了,出生的時辰不對。

屋房後的空地方堆疊了許多木柴,侍衛抱著那嬰兒放在木柴的最上方,臨放下時那嬰兒突然睜開了眼睛,一雙濕漉漉的漆黑眼眸安靜的看著他,侍衛心中的不忍之色瞬間爆棚,他別開眼睛不再去看,終究還是忍不住紅了眼眶,明明隻是一個剛出生的嬰兒,什麼禍不禍族,大抵是巫師又在瘋言瘋語,可事關藏羚一族族人,寧可信其有絕不信其無。

所有人都覺得那嬰兒今晚必死無疑的時候,族長的姐姐出現救了她,族長的姐姐曾是羚羊族老族長的大女兒,三百年前送與狼族聯姻,一百多年前卻被狼族趕了回來,不知原因。

她了解事情的經過後,淡淡的勸族長:“大哥,你有那麼多女兒,以後終究是要送給狼族一個的,若真是禍族,倒不如送去禍害狼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