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罄堂的牌匾已經經曆了數萬年的風風雨雨,卻依然完好無損的懸掛於朱漆門上方的正中央,龍飛鳳舞的三個大字看上去甚是肅穆,讓人不僅望而卻步。
禦罄堂是族中長老有要事商議才彙聚的地方,千萬年裏傳下來規矩,除了族中的長老和族長,誰也不得踏入禦罄堂半步,違令者死。
沒有人會覺得自己的命太長。
彼時,禦罄堂的氣氛安靜的有些詭異,六位長老各歸其位,負責打掃內院的聾啞阿木已經是第三次走過來為眾長老斟茶添水了,等他再次退下後,坐在左側的第三位長老將手中的茶杯重重的頓在梨木桌上,瓷器碰到木桌發出一道沉悶的響聲,在這寂靜的房內尤顯突兀。
其他五位長老不約而同的看向他,為首的長老皺著眉頭,顯然對他的舉止很是不滿,他抿了一口杯中新添的茶水,這才開口:“老三這性子,也該有所收斂了。”
語氣乍一聽去有幾分漫不經心,細想下來卻暗含警告意味。
三長老自然聽得出,他將身體坐正,冷哼一聲,別過頭去看著門外的方向,等的越發不耐煩起來。
敢在族中警告他的,自然說話更具有話語權,為首的大長老便是百年前退位的老族長,他年輕時以狠厲在狼族聞名,後來雖說有所收斂,可其狠辣之名已熟記於民心。後來,他又一手提拔了自己胞弟的兒子坐上族長之位,他在族中的地位更是水漲船高,其手段不可謂不高明。
室內再次恢複寂靜片刻,最末處坐著的年輕男子驀然收了手中的折扇,他站起身,白色的衣袍襯的身姿欣長,麵容溫和,謙謙公子,溫潤如玉,他對著其他五位長老淡然一笑,幾絲脫俗意味頓現,溫聲說道:“阿岩他自小行事便有主意,現今族中遭此不測,他有些瑣事纏身勞我們等上片刻,我們有何等不得?這百年中,他何曾讓我們等過一次?若非……”
“小叔!”大步從門外走來的墨色身影緩聲喚他,他向來清冷的麵上有絲極淡的笑意,轉瞬即逝。
被慕岩喚做‘小叔’的六長老淡淡一笑,對著他行了一禮,其他五位長老也紛紛站起身,對著已經行至中堂的慕岩行了一禮,齊聲道:“族長。”
慕岩亦是回了一禮,請六位長老落座後,他拿出一副地圖放在桌上。
“這是昨晚阿七帶回來的。”
六位長老輪流看過去,無不大驚,卻是二長老最先問出:“暮年他可曾受傷?”
二長老麵上有著掩飾不住的擔憂,慕岩看他一眼:“阿七無事。”
手上兩個屬於蛇族齒印的疤痕,自然證實了暮年受傷一事,隻是見他絲毫不願提及,傷勢也已好,他便沒有去問。
能得到蛇族半塊區域的地圖,是他們從不曾想過的,蛇族在南水已無天敵,顯然不曾把南水任何一族放在眼裏,更遑論是還不夠強大的狼族。
“啪!”有手掌重重的拍在木桌的地圖上,三長老臉上帶著諷刺意味蔑視著慕岩:“我狼族在南水自身都難保了,在這節骨眼上你身為一族之長,急招我們前來竟是為了半張蛇族地圖的這等破事?瘟疫一事若是再想不到控製的辦法,南水狼族今後怕是也會存在與長史中,隻存在與石碑上。”
大長老皺著眉頭看向三長老,卻也是沒有否決他說的話,他看向慕岩,肅聲說道:“瘟疫固然刻不容緩,但得到蛇族地圖一事,卻也算的上是意外之喜。”他又半眯著眼睛看向三長老與其他諸位長老:“過去的千千萬年歲月裏,我南水狼族是在蛇族討不到半分便宜,今日這光景既然我們能躍然於南水四強之族,來日方長,縱使我們統複不了南水,我們卻可給狼族的子子孫孫鋪下一條便捷的道路,隻要天不滅我狼族,在南水便不會有誰滅得了狼族。”
聲音洪亮,一字一句,振奮人心。一時間,竟再無人講話。
慕岩將那塊不完整的地圖收起,他站起身,自身後的書桌中找出狼族的地圖,鋪在眾長老麵前的木桌上,他將紅色的木旗密密麻麻放在地圖上的數處地方,這才開口。
“瘟疫之事便是我召諸位長老前來的第二件事。”他手指指向紅色木旗放置的數處地方:“瘟疫傳播的速度奇快,昨日我差了古曜去猴族打探,猴族患瘟疫者死傷已近半。”
“猴族心思如此歹毒,死不足惜。”居於後方的五長老臉上盡是氣憤,他心腸極善,若不是氣極,萬不會說出這等話來。
“現今還是尋到瘟疫的解藥為重中之重啊。”四長老也皺著眉頭捋著半白的胡須歎息。
二長老自懷中拿出一個書本,書本上麵記錄著各個大夫的名字,他翻看了下憤然投入空中半懸的火爐中:“這些時日我們已尋遍狼族略通醫術的大夫,就連忘巒山上的藝鴣姑娘也是束手無策,難道天要亡我狼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