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物枝長,葉茂青翠,槐花掛滿枝,如工匠巧手雕琢的小巧白玉,香飄萬裏。宮女摘下清晨露水未幹的洋白槐,瀝水曬幹做成槐花餅,清甜可口,唇齒留香。
此時正值槐月。
與清閑的後宮嬪妃不同,李翼安無心賞花。近日前方線人來報,上書的奏折卻隻有短短十三字:邊疆動蕩不安,喀斯族有意謀反。
喀斯族是地處偏遠北方的遊牧民族,他們在遼闊的草原安家立業,在奔騰的駿馬上闖蕩四方,驍勇善戰,生性桀驁又勢力龐大,幾十年內喀斯族人已霸占多數邊疆地段。
原本澤國是對其放任自由,他們對皇帝俯首稱臣,犯不著在京城內惹是生非,隻是在邊疆作威作福,還到不了讓李翼安頭疼的地步。
隻是近十幾年來,從老皇帝在還位時,喀斯族的首領不知怎麼得開了竅,突然改了習性,翻身下馬經起商來。
經商本倒也不是要緊事,膩味了草原捯飭些生意做,不乏人生樂趣。可喀斯族經商眼光毒辣,旁的東西不予理會,專挑兵鐵器、走私鹽這等重要物資大規模買賣,介於喀斯族人性格剛強果斷,四方奔波,勇猛無畏的民族特性流傳下來,京城內打著算盤精明小眼的商販就顯得柔情似水多了。
他們借著自個善於打造兵器,一邊倒賣一邊收集,賺了不少皇家的錢財,從百姓食鹽入手,又賺了不少百姓的銀兩,一來二去,待老皇帝重視起喀斯族的問題時,他們已經掌握了澤國的命脈。
李翼安登基之後,本以為要處理這燙手山芋,可他們又收斂了作為,一張一弛,張弛有度,如今想來是回到草原約養精蓄銳去了。總而言之,就這實力不容小覷的喀斯族若要謀反,恐怕很難鎮壓。
朝堂之上多數武將的意思是派人前去示威鎮壓,怎能放任喀斯族狂妄,雖現在隻是略有造反之意的苗頭,但不如強硬些一舉拿下,也好收拾了老皇帝疏忽遺漏的爛攤子。
而文臣認為,與其二話不說就風風火火領兵前去,倒不如先派使者談判,如若不成再武力解決。
李翼安是謹慎的性子,眼下眾說紛呈各有各的道理,但要從長計議優柔寡斷恐怕隻會助長氣焰,快刀斬亂麻的風險又委實太大,目前隻根據線人來報不能做出合理的判斷,首先不知喀斯族態度,其次不知實力虛實,若成功鎮壓那喀斯族的兵器貨物錢財收歸國有,自然是皆大歡喜,倘若輕敵,定會損傷無數。
“若派人前去談判,那輕狂的喀斯族會提出何種要求?!蓄意謀反本是囂張至極,朝廷卻還要軟下陣仗和氣商談,我朝顏麵何存?隻怕那喀斯族以為朝廷懦弱無能,反而增長士氣!”
提督鏗鏘有力的憤懣聲貫穿大殿,驚破李翼安的思緒。
那頭知命之年的太傅絲毫不讓步道:“陳將軍與領侍衛大臣胡大人皆不在京中,此事不可操之過急,以老臣看還是先和談。”
這一時進退兩難的局麵,文臣武將僵持不下,李翼安揉了揉眉心道:“退朝!”
陳公公在內殿之外,見李翼安剛下朝又召見密探,接著處理完今日上奏的折子,為喀斯族的事愁眉不展,絲毫不得空的模樣,隻得近身提示道:“皇上,歇一會,先用午膳吧。”
李翼安自然是食不下咽的,揮了揮手,示意陳公公退下。
於是這午膳一直拖到夕陽西下,飯菜涼了又熱,李翼安始終未動,眼看餘暉將近,天色漸晚,陳公公心裏滿著擔憂,轉身便走向了永和宮訴苦。
想著陳公公約莫是對陳恙芯唉聲歎氣說了好些“奴才一把老骨頭不中用勸不動皇上。”諸如此類的話。
陳恙芯隨即在一個時辰後姍姍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