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令我萬萬想不到的是,見了陶來香,之前想的三種可能發生的情況一樣都沒發生——她看見了我,既沒有像我不存在那樣視而不見,也沒有像見了陌生人那樣警覺躲避,更沒像見了張得彪之類的流氓無賴那樣撲上來與我廝打拚命,而是從邊摳牆皮,邊喃喃自語地說二春哥給她買的餅幹好吃的幻覺中一下子跳了出來,臉上的表情,也像徐徐綻放的花蕾一樣,開出了迷人的微笑,以至於將她牙齒唇舌間那些細碎的牆皮泥沙都暴露無遺……
就連我姐馮一春介紹說:“這是從省裏來的醫學專家,專門來給你療傷治病的金博士……”陶來香都一個字沒聽進去,在臉上綻放出迷人笑容之後,出乎預料地一下子撲上來,喜極而泣地抱住我就在我的耳邊說:“你可回來了,我都想死你了!”
我被陶來香的意外表現驚呆了,事先預想的幾種情況都沒發生,一見麵,居然如此熱情地撲上來擁抱我,這是把我當成馮二春突然複活歸來看待了呀——我被這突然的變化弄得不知所措,所以,身體十分被動僵硬,就那麼直挺挺地站在炕沿旁邊,任由陶來香撲上來緊緊抱住不放……
我姐馮一春也一下子驚呆了——她也想象不到,被關在屋裏整天發苶自閉的陶來香,為啥一見了這個貌似馮二春的金博士一下子就認定是弟弟馮二春了呢!趕緊上去試圖拉開抱住金博士的陶來香,還勸導說:“來香啊,他不是你的二春哥,他是省裏來的大博士,是專程為你排憂解難治療癔症的……”
可是陶來香完全從之前的狀態進入到了一個全新的狀態,抱住我的肩膀,繼續在我的耳邊呢喃著:“我就知道你不會騙我,我就知道你會回來救我,我就知道你的心裏不會忘了我……”邊說邊讓那喜悅激動的淚水,撲簌簌地流淌滴落在了我的肩膀和脖頸上,那種熱乎乎的感覺,讓我一下子發現陶來香是真的把我當成她的二春哥了……
“來香啊,別鬧了,快鬆開金博士,姐帶你去洗洗臉,梳梳頭吧……”我姐馮一春一定是以為陶來香這樣的行為讓我十分尷尬下不來台了呢,就竭力上前去勸阻。
“我的臉髒嗎?我的頭發亂嗎?”別的話陶來香都沒聽見去,反倒是聽我姐馮一春說了關於她頭臉的事兒,立即引起了她的“高度”重視!邊說邊一下子鬆開了我,立即跳下地,跑到鏡子前,一旦看見她自己那副麵色蒼白,形容枯槁,蓬頭垢麵的樣子,立即驚呼道:“天哪,這不是我,這不是我……”邊這樣叫著,邊跑了出去,找到臉盆就急忙舀水,然後亟不可待地清洗自己的頭臉,感覺自己的嘴裏滿是泥沙,立即漱口刷牙,發現自己的頭發蓬亂,立即找來梳子進行梳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