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聽了,就直言不諱地說:“他可是個瘋子呀!”
梅兒聽了父親的話,卻十分淡定地說:“他的瘋是受了極大的精神刺激,不是天生就瘋的;我要是嫁了他,給了他新的家,再能給他生出小孩兒來,他的病興許就能好呢!”
母親芳兒聽了鼻子一酸,眼淚都下來了:“要是真像你說的那樣可就好啦……可是你能受得了一個瘋子嗎!”
梅兒聽了,卻十分坦然地說:“人都說,女人的命就是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我要是嫁給一個瘋子也就嫁瘋隨瘋了吧……”
母親芳兒聽了女兒的話,再次唉聲歎氣地說:“關家的兒子要是不瘋,那可是百裏挑一的漢子,千裏挑一的男人哪。”
梅兒聽了卻說:“是啊,要是他不瘋,哪輪到我嫁給他呀……”
母親芳兒聽了,就流著眼淚說:“梅兒呀,你要是能這麼想,爸媽可就放心了呀……”
梅兒的父母就把梅兒領到了關英傑的跟前,說是梅兒自己願意嫁給關世金的。
關英傑聽了就喜出望外,馬上對梅兒另眼看待,還說:“我們關家可就全仰仗你了,要是能把我兒子的病給養好了,要是能給我們關家留個後,我們關家就連祖宗都要感激你們全家了呀……”說著,就從箱子裏拿出關家家傳的一副虎骨遞給梅兒說,“收下吧,這可是寶貝呀,就放在你的衣櫥裏,會一輩子驅邪鎮宅,保佑平安的……”
別說是現在,就是在那個年代,一副野生虎骨也是無價之寶,估計置房子置地養活一家三代足夠了吧——關英傑能拿出來,給梅兒當做兒子關世金“定情物”,足以說明,他對梅兒的感激和信賴了。
掐指一算,過幾天就是黃道吉日——兵荒馬亂的年代,也不用大操大辦,簡單做了些準備,兩家人就讓梅兒和關世金拜了天地,入了洞房……
經過幾場劫難之後,關家難得有了一場喜事,可是卻一點也不敢聲張,生怕讓鬼子漢奸知道了,再來整治關家,隻是在自己家裏關起門來辦了喜事。
關世金瘋瘋癲癲地也不明白自己當了新郎,可是看著紅火熱鬧也跟著嘻嘻地笑,覺得十分好玩,而且也聽憑大家的擺布——刮了胡須洗了頭臉,換上嶄新的內衣外褲,穿上新郎的長袍馬褂,最後還披上新郎的紅綢大花——給他煙他就抽,給他酒他就喝,叫他行禮他就行,叫他磕頭他就磕……
一直鬧到了洞房之中,跟梅兒獨處一室了,關世金才突然發覺有些不太對勁兒,竟嚴肅起來,抓住梅兒的肩膀,楞乎乎地問道:“你是誰?怎麼跟我呆在一個屋裏?”
梅兒當然知道這個被鬼子給逼瘋的男人不能像正常男人一樣,理解今天的喜事,就溫柔耐心地說:“你不認識我啦,我是你媳婦呀!”
關世金聽了,卻十分驚愕,馬上就說:“你騙我,我媳婦死了,可你是活的!”
梅兒聽了,卻馬上將計就計地說:“我是死了,可是去到陰間那邊,偶爾回頭一看,你在這邊想我都快想瘋了,我就可憐你,一努力,就又活回來了。”
關世金聽了,居然不信,就說:“你又騙我,人死了怎麼會活呢!”
梅兒繼續編造說:“都是因為我不該死唄!”
關世金聽了就懷疑地問:“你真是我媳婦兒?”
梅兒就說:“是啊,要不我怎麼會跟你在一起呢?”
關世金就說:“可是你怎麼比我媳婦兒好看呢?”
梅兒一聽,就笑著說:“死過一回的人都這樣,誰重活不想好看一點兒呀。”
關世金卻反複打量著梅兒說:“可是你也太好看了呀!”
梅兒趕緊解釋說:“閻王爺放我回來的時候問我有什麼要求,我就說,別的不要,讓我年輕好看就行。閻王爺就問我,你要那麼好看幹什麼。我就說,我死的時候把我男人給害苦了,我回去也沒什麼可以報答他的,也隻有讓自己變得好看一點兒、年輕一點兒來報答他對我的思念了——閻王爺聽了就吹了一口仙氣,讓我一下子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關世金聽了還是將信將疑,仔細看著梅兒的臉,端詳了半天,然後竟然笑著說:“我看出來了,你是我媳婦兒,因為你的臉上有個痦子——可是原來在左邊,現在怎麼跑到右邊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