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芳兒就說,你一定是被動地讓他們……的吧——我聽我的那個有過青樓經曆的孿生姐妹告訴過我,說女人哪,被動就累,主動就好多了。男人就怕女人主動,一主動他們就完事兒得快;要是總讓他們主動,有一天非把你自己累垮累傷了不可。我的孿生姐妹還說,她那個時候一天要接待十幾個男人——有達官貴人、有流氓惡棍、有正人君子、有無賴粗人,要是都由著他們來,一天下來人就成了果醬了。後來是她的姐妹告訴她,你得變被動為主動,變被男人肆意……為自己主動進攻。
她一試,果然奏效,那些銀棍瓢客無不折戟沉砂,都敗下陣來,我的孿生姐妹也就沒再遭受從前的洋罪……
梅兒聽了母親的話真的受益匪淺,郎家那倆禽獸……真是沒把自己當成自家的女人來心疼。就像從別人家借來的驢一樣,不顧死活地使用,不把人累垮,不到他們自己發泄不動、……累了不能作罷。這樣下去可不行,大概還沒等自己的男人放出來呢,自己就被他們給……垮了。
我要像母親說的那樣,要變被動為主動,要變一味的承受為主動的進攻,梅兒有了這樣的思想準備,再來到郎家可就像變了一個人,梅兒進了屋也不給他們家搞什麼衛生、做什麼家務、管什麼孩子了,見著他們一陣山搖地動,一陣躍馬揚鞭,突然梅兒來了個角色互換,來了個主動……,並急風暴雨似地摧枯拉朽,攻城拔寨,就讓……很快就土崩瓦解、分崩離析,沒多大工夫就偃旗息鼓、甘拜下風了……
梅兒就說,放了我男人吧。郎德才就抬起疲憊的眼看著昏昏予睡的郎老頭,郎老頭才有氣無力地點了點頭……
到了臘月二十三,過小年的那一天,馮二春終於被放了回來,一家人見了,無不抱頭痛哭。母親芳兒趕緊擺上饅頭,偷著給灶王爺上了香,跪下來企求他老人家能“上天言好事,下界保平安”。梅兒也趕緊張羅給馮二春療傷換藥。
馮二春身上完全可以用體無完膚遍體鱗傷來形容,大概除了他用“縮陽術”保住了命根子,身上再也找不到一處完好無缺的地方了。特別是他的十個手指,郎德才的幫凶們知道馮二春高超的手藝就來自他那雙無所不能的靈巧的手,於是在逼問他不開口,打折肋骨都不按他們的意圖交代反黨罪行的時候,他們就想到了要破壞他賴以生存的手。
他們就用火來烤他的手,用冰來凍他的手,用錘子來砸他的手,用錐子來紮他的手……回到家的時候,他的十個手指沒有一個能打彎的,沒有一個不化濃生瘡的,整個手都變形、扭曲到慘不忍睹了……要是再關在總廠裏的倉庫裏十天半個月,大概馮二春的十個手指就都保不住了。
梅兒就哭著問母親芳兒這可怎麼辦哪。
母親就說,叫木頭到醫院把咱家的一個表叔給請來吧,讓他看看該怎麼治療吧。梅兒就趕緊讓木頭去了。過了一個多小時,表叔來了,看了馮二春的手就說,都這樣了,怎麼治也不能恢複了。梅兒就哭著說,那也不能就這麼眼瞅著讓他的十個手指頭一個一個地都爛掉吧。
表叔就說,現在也沒什麼好藥治他的病,全國都開始鬧饑荒了,聽說關裏那邊都餓死不少人了,國營藥廠的藥還不夠他們那邊用的呢,咱們醫院來的那點藥也都給了各級領導和大躍進積極分子,像你家男人這樣的人,大概根本就不能給他用藥。梅兒聽了就哭著拉住表叔的胳膊說,怎麼的也得想出辦法來救他呀——我給你跪下了——你是大夫,你可得救他呀……
表叔趕緊把梅兒攙起來,就說,我倒是能盡可能幫你們弄些藥來,不過你們千萬別指望我,現在醫院的革命形勢很嚴峻,我也險些像你家男人一樣被打成……,現在一點權利也沒有,想弄出點藥來就更是難了。梅兒就像絕望了一樣,眼巴巴地看著表叔,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那種絕望就好像一下子令人就快窒息了一樣,沒有親身經曆的人是無法體驗到的……
表叔就說,要不你們就去藥鋪看看,弄些偏方治治,興許也能見效呢……